本报救援特派记者杨飞越杨传忠
北川,是这次大地震中损失最惨重的重灾区。
全县16.1万人中,据不完全统计,死亡12300余人,3500余人失踪,26200余人不同程度受伤,平均4个人中就有1个人伤亡或失踪。可以说,北川每个幸存者背后,都埋藏着一个悲伤的故事。
5月25日,记者走进了北川普通民众之中,感受地震带给他们的伤痛,也感受他们重建家园的信心,对未来日子的憧憬……
“谁还要炒白菜啊!”
雨后的北川湿漉漉的。在北川县最南部的擂鼓镇上,一个赤脚的孩子从帐篷里飞奔而出,他边跑边喊:“叔叔,你在这里干什么?”路边的武警战士正在给刚搬来的灾民扎帐篷,没人应声,随着一串急促的脚步声,他一溜烟跑掉了,闪在身后的是一排排密密麻麻的帐篷。
这是北川县擂鼓镇的一个普通的上午。现在这里还有受灾群众不断地从附近的村庄搬过来。马路边,一个小伙子正在洗头,一个40多岁的男子端着一盆凉水从上面浇下来,白色的泡沫哗哗地流到水沟里。不远处,一个梳辫子的中年妇女,端着一大盆炒白菜站在马路正中央,她拎着勺子大喊:“谁还要炒白菜啊!”
灾后的北川居民正努力恢复正常生活。
哥哥带着生日礼物走了
陈科的爸爸陈定扬是北川县邓家乡油房沟村的村支书。陈科的哥哥杨洪不幸遇难。杨洪就读的北川中学在这次地震中伤亡惨重。
母亲母翠英说,地震前3天是杨洪15岁生日。这一天,邻居家的女人带杨洪去集市上买了五六百块钱的东西,其中有他最喜欢的MP3,还有妈妈给他添置的一身新衣。这个MP3他很喜欢。“他反反复复地用这个MP3听英语、听音乐,他很喜欢,过年的时候就想要一个MP3。”
陈科最后一次和哥哥见面,是地震发生前的那个周末。他说,周五晚上五点多钟他正在屋里刷碗,在县城读书的哥哥回来了。杨洪每周回家一次,这次回来他给外婆买了一斤多饼干。周日下午3点多钟,哥儿俩跟妈妈返回到自己家,杨洪写了一会儿作业,陈科一直坐在旁边看。
夫妻二人说,自杨洪走后,他们一直没有梦到儿子,也不知道在那个遥远的天堂里,他过得快不快乐,还爱不爱学习。现在,家里有关杨洪的照片,都已经埋在了倒塌的房屋底下,他们希望儿子带好他的生日礼物,永远都像那一天那么快乐。
他重新踏上了打工的路
在擂鼓镇的居民集中安置点,有一个帐篷里的三个男子打起了扑克。他们的房子垮了,但家里人都平安无事,他们正等政府发布进一步的救灾消息。
就在这个帐篷的外边,一个圆脸的年轻男子匆匆而过。他的手里拿着一个红苹果,除此之外两手空空。这个男人叫刘谋清。他在北京打工。12日地震发生后,他14日从北京赶回了成都,现在看着家人没事,他正要到村边的路口去坐公交车返回北京,表示“近期不会回来了”。
刘谋清想让父母跟着去北京呆一段时间,但自己的经济条件不宽裕,“只能想想”。几天前,大弟弟带着自己的两个孩子回广东去了。刘谋清走后,只留下年近古稀的父母在帐篷里生活。弟弟因为重病,已被解放军拉到重庆的医院治疗。
和刘谋清焦急的心情一样,就在这辆公交车穿梭前行的山路两侧,不少受灾群众已经动手在路边的田里收割小麦。
刘谋清说,即使北京的领导不打电话来,他尽早回去打工的想法也从没有动摇过。他说,过去的人生经历已经让他懂得,生活中的任何变故都是暂时的,生活终归还是要继续。说着说着,他的眼圈红了,一颗眼泪掉了下来。
勇敢地守护自己的家园
在北川边界云安镇后庄村二组的水田里,朱正德老两口正在忙着插秧。他的家就在稻田的边上,家里的四间房子已在地震中化作一片废墟。12日地震发生时,老两口正在苗田里分秧,躲过了一劫。灾后,许多村民跑到了政府统一设立的受灾群众安置点,但是朱正德夫妇还是勇敢地留了下来。
“虽然屋子塌了,但这里终归是我们的家。”朱老汉的老伴说。老两口目前还种着三亩多地,收完麦子和油菜后本该马上插水稻,一场地震耽误了不少时间。现在地里的秧苗开始疯长了,老两口顾不上地震带来的伤痛,又开始了年复一年的劳作。
山东人在这里有着极好的口碑。朱正德非常热情地说,山东人是他们的大恩人,他们现在住的帐篷就是从山东运过来的。不仅如此,朱老汉的儿子还在驻济宁某武警部队当兵,对山东更是多了一分感情和牵挂。
就在朱正德拉水稻间距线的时候,旁边的水塘掀起了一道细细的波浪。刚刚经历了一场大震的朱正德很有经验,他慢悠悠地说,这是余震,现在习惯了,人不能老是被地震吓坏,日子还要好好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