核心提示
　　■2003年吉林省双辽市造纸厂氯气泄漏后，一种“怪病”开始袭
击附近的居民，一年来他们不断地流眼泪、淌鼻涕、干咳、胸痛，折
磨得他们四肢乏力。虽然他们吃药、打点滴，但“怪病”却纠缠不休。
　　■这种怪病实际上是氯气中毒的症状，但当地有关部门却一直隐
瞒着真相，明白其中就里的只有少数人，大多数人出现这种症状后，
常按感冒吃药打针。更令人担忧的是：一些氯气中毒的孩子视力下降，
看不清黑板，面临着失学。
　　■受害的居民们只能到政府告状或越级上访。可是，当地最近在
电视上连续播出上访者被“抓”的新闻，吓得这里的居民闭上了嘴，
选择保持沉默。
　　一夜之间一家三口全被熏倒
　　小冬月的一双大眼睛如清澈的湖水，然而，她说，她看不清记者。
　　9岁的小冬月现在的视力为0.6，并且出现斜视。而在一年前，她
的视力是1.5。
　　“太可怕了。”小冬月的母亲刘丽杰说，只要想起去年11月8日
晚发生的氯气中毒事件，她的心情就无比沉重。
　　2003年11月8日19时左右，住在双辽市造纸厂宿舍的刘丽杰一家
三口突然闻到一股像烧胶皮的味道钻进屋里，1小时后，这种呛鼻的
气味越来越浓。她的丈夫王长清是造纸厂下岗职工，闻到这味，认为
可能是氯气泄漏。他清楚氯气有毒，但不知毒性有多大，于是他们一
家三口没采取防护措施，只是用被子把头蒙住，但还是被呛得咳嗽，
到了半夜刘丽杰吐了。
　　第二天一早，他们一家被赶来的亲属叫醒，这时王长清感到眼睛
“往外鼓鼓地痛”、喘气困难，女儿王冬月则是眼眶“一圈发绿”、
不住地流眼泪，此时的刘丽杰胸闷、干咳。他们喝水、吃饭也感到气
味刺喉。
　　第二天，刘丽杰找到厂长殷宏光说，“昨天晚上，我家的孩子被
氯气熏得淌眼泪。”殷宏光说，给孩子买点儿药。11月15日，刘丽杰
拿来购药发票，殷厂长给了她100元钱。今年春节前，殷厂长又给了
她154元，以后就再也没有拿钱。
　　现在，小冬月每天都要服用眼白金、滴眼液，一盒眼白金79元，
够小冬月用一个月的，这些费用令这个贫寒之家难以承受。
　　更让人担心的是小冬月的视力急剧下降。虽然老师把她安排到教
室第一排，可她还是看不清黑板上的字。因为眼睛疼，小冬月一直吵
着要退学，学习成绩也开始下降，这让刘丽杰十分揪心。
　　今年6月21日，当地公安局法医来做鉴定时，刘丽杰和女儿小冬
月的胸透单子都填了，但因交不起86元的检查费，一家三口中，只有
丈夫王长清拍了片，因为他被氯气熏得干不动重活。
　　6月23日，公安局对王长清做出鉴定结论：王长清因吸入氯气，
造成心血管神经官能损伤，已构成轻微伤。
　　百米之外都能闻到氯气味道
　　10月24日，记者来到氯气残液泄漏的第二现场——双辽市造纸厂。
这天距事故发生接近1年，破产的造纸厂厂房、烟囱早被推倒，空旷
的厂区堆放着砖头瓦块。从氯气泄漏地点到院内拆掉的刘丽杰等11户
居民家，距离有六七十米。事发当天，氯气那具有杀伤力的气味曾被
许多人闻到过。
　　孙中全家也在院里家属区，他说当时不知啥味道，于是一家三口
人蒙在被里，可这气味挺“霸道”的，7岁女儿半夜醒来说眼睛痛。
　　孙中全的妻子董艳辉说，她被氯气熏得嗓子疼。看到殷厂长给来
找的人发了几粒草珊瑚含片，并让被氯气熏的人“看看病”。
　　贺小斌住在厂区外第二排家属房。他说，虽然他家距厂区120多
米，但当时屋里屋外都有一种呛人的味，他在造纸厂工作，知道可能
是氯气泄漏了。
　　造纸厂附近的居民说，一年来他们淌眼泪、胸疼，以为感冒了，
吃消炎药，打吊瓶。附近诊所的一位大夫说，从去年11月开始，到这
里看病的人增多。他们干咳、胸闷，且反复发作，他也不知是啥病。
　　氯气遗祸吃药吃得手都烂了
　　赵金华一家4口，全指望老伴412元的退休金生活。厂子破产，她
靠给人做被褥贴补家用，可是受氯气侵害，她的眼睛看不清针线，每
月吃200多元钱的药也不见好。现在她因抗生素吃多了有反应，手指都
烂了。说这话时，她忍不住哭起来。
　　胡奎武伸出的双手骨节已变形。他说，上小学六年级的女儿自从
被氯气熏过后，看不清黑板。他的妻子薛会也常感到胸闷，大喘气一
下才感觉好受一些。
　　马淑霞被氯气熏了以后全身没劲，“不知道病是从哪儿来的。”
她隔几天就要打几瓶点滴，而11岁的儿子贺俊龙上小学四年级，现在
看黑板模糊，前几天配了眼镜。
　　孙中全和妻子现在咳嗽不止，闻到异味就呕吐。他的女儿看人常
眯起眼睛，他说，刚才他还把女儿骂了，说她这样看人不礼貌。
　　张桂芳说，头疼、眼睛疼，病像长在身上，花二三千块钱打针、
吃药也不管用。
　　经了解，由受害人提供线索，在双辽市检察院备案的投诉氯气中
毒者为22人。
　　怕遭打击受害居民保持沉默
　　在氯气侵害的居民区采访时，一些受害人面无表情。该打麻将的
打麻将；该看电视的看电视。还有的人向记者投来怀疑的目光，并质
问：“你能解决问题吗？”
　　一居民说，大多数受害人现在保持沉默，有的是老职工碍于情面，
有的不知氯气的危害，更多人是怀着“怕”告状的心理。
　　王长清一家3口为合法权益四处奔波，但却被有关部门称作“告
状大王”。双辽市造纸工业公司在一份材料上称“王长清此举目的就
是想在企业改制中制造矛盾，煽动不明真相的人对政府施加压力而达
到个人的目的。”
　　和王长清家境况一样，大多数受害者是下岗职工，他们年龄大，
靠低保生活，到法院打官司，诉讼费交不上。无奈，他们只能到政府
告状或越级上访。可是，当地电视上最近连续播出上访者被“抓”的
新闻，吓得这里的居民闭上了嘴，选择保持沉默。
　　案发之后环保没有查出结果
　　双辽市公安局刑警大队任斌告诉记者，殷宏光因涉嫌投放有毒物
质罪，目前已被取保候审。
　　记者找到双辽市环保局副局长苗伟，他告诉记者：“去年知道这
事后，当时听工厂负责人说，有人晚上放空氯气罐出了点味，就填土
埋上了。附近一居民身体不适，已妥善解决。”
　　而记者问到氯气排放的“第一现场”时，他吃惊地问：“还有第
一现场？”
　　苗伟说，重大污染环境事故应在事故发生24小时内上报，并立即
组织群众疏散，采取保护措施。
　　原来住在造纸厂家属区的一位中毒的居民说，氯气泄漏第三天，
他和几位受害人去了环保局，副局长苗伟带3人开车去了造纸厂。但
这位居民坐出租车赶回家时，环保局的调查却早早结束了。
　　受害者之一的赵金华家住在造纸厂家属区，她当时看到环保局来
人“夹着本在厂里转了一圈”，听了厂领导汇报后，也没到居民那里
了解情况，就匆匆走了。
　　环保局工作人员走后，几名受害者就等待结果，一直等到现在。
　　惊动省府案件方才立案调查
　　2004年5月初，双辽市原市委书记接到氯气中毒者反映的情况，曾
想组织调查，但因其工作调动，此事搁浅。
　　5月18日，刘丽杰等人到吉林省政府上访，反映“氯气中毒，留
下后遗症”一事。双辽市一位副市长将她领了回去，并说“回去再处
理”。回去之后，这名副市长便让双辽市检察院立案调查。
　　据悉，此案已引起双辽市委、市政府的充分重视，政府认为要通
过法律途径来解决。但居民们却说：“我们交不起诉讼费，打不起官
司。”他们把希望寄托在政府解决上。
　　（《东亚经贸新闻》记者杨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