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巧若拙
——读张锡杰的画
张锡杰先生是山东师范大学美术学院教授、硕士研究生导师。专攻花鸟,尤其擅长大写意花鸟画,亦擅书法、篆刻。其作品立意新颖,笔墨酣畅,大胆泼辣,不拘小节。
中国画的大写意画风,是在宋元以后的文人画基础上发展起来的。其审美意趣的理论基础,恐怕还要追溯到魏晋以来的神韵上,南朝刘勰《文心雕龙》中提出的“思理为妙,物与神游”,就是指的这种以神驭形、任意驰骋的境界。在具体实践上,宋代梁楷的“减笔法”,元代倪瓒的“尚意画”,明代画家提倡的“写自己”,以及清代画家八大、石涛、扬州八怪等人的作品,无不把画家自身的思想修养与个性追求放在十分重要的地位。他们不甘平庸,力求破格,或求稚,或求拙,或求简,或求陋,形成中国文人画艺术的前所未有的繁荣。
建国以来,党对发展文学艺术的方针是“百花齐放,推陈出新”。它体现了尊重文艺规律,尊重艺术家的艺术个性、尊重艺术的创新精神。在这一方针指导下,五十年来,中国画领域人才辈出、新潮迭起。尤其是十一届三中全会以来,画家的视野更为广阔,思想更加解放,手法更加多样,有许多中青年画家脱颖而出,在当代中国画坛上十分活跃,张锡杰便是其中之一。
张锡杰的写意花鸟画作品有着极其鲜明的个性和特色。面对他的画,首先感到一股不满常态的求变之心,扑面而来的是作者的敢于创新,执着求我的胆气和魄力。如果在他的画室看到他作画,就更能理解他笔墨变化正是来自他作画时的创作激情和超常投入。公平而论,张锡杰作画并不是每一次、每一幅都能使他满意,有时甚至屡画屡废,但他决不降格以求、马虎从事。他的许多得意之作也往往是一鼓作气之下的任性使气之作。他的这种善于“野战”的作风使他的画总是那样无拘无束、大刀阔斧,形成别人所不曾有过的那种粗笔浓墨、饱水艳色的淋漓组合。与那些四平八稳、工整秀丽的作品相比,很多人可能还不太习惯于他的画风,或责之以乱,或拒之以野,其实,张锡杰艺术的审美价值正在于他的“似乱不乱”、“似野不野”、“乱中有序”、“野中求雅”的精神。以其所作《枇杷》为例,在放笔纵横的几枝树干上,红红绿绿地点缀了几珠果实,既非累累,也不圆润,但却有一股茁壮成长的虎虎生气,令人颇感振奋。所以,曾经授业于他的一位先生为此画题句曰:“未曾尝果气已吞。见锡杰此帧为之一振”。这绝非一般的溢美之词,而是对作者敢于如此处理画面一种始料未及的惊诧和赞许。
张锡杰是一位教师,他对教学十分认真,虽说大写意的方法乃是“无法之法”,但他却集古今大师佳作以为范例,条分缕析,剖剔入骨,积数年心血,写成了《写意花鸟画布局》一书,于1998年正式出版。书中除阐述花鸟画的一般规律之外,对构图章法中的形式美法则,如开合、重叠、假借、用点、设色、画眼、布白、对比、呼应,以及题款、钤印等等,分析甚详,是一本难得的好教材。
《庄子》中的《田子方》篇写了一个“真画者”,说宋元君招聘天下画家,当众考试,许多应试者都“受揖而立,舔笔和墨”十分紧张,而有一名迟到者却“ 然不趋,受揖不立”大大方方地走了进来,宋元君派人去看他作画,回来禀报说:此人“解衣般礴”,旁若无人,宋元君说:这才是真正的画家呀!这个故事十分生动地说明了艺术家投入创作境界时的精神状态,那种忘记了周围一切,专注于作品之中的神情。这样的狂迷状态,往往为世人所误解,甚至招来杀身之祸。所以杜甫就常常为他的那位狂放不羁的诗友李白担心。他的《不见》一首即表此情:“不见李生久,佯狂真可哀。世人皆欲杀,吾意独怜才。敏捷诗千首,飘零酒一杯。匡山读书处,头白好归来。”可见一个独具天才的艺术家要得到人们的理解,是多么不容易啊!(郭志光 朱铭 《大众日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