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茶叶倒入玻璃杯中时,绿叶翻腾,很让人心醉——这就是《绿茶》,这就是吴芳的标志。
绿茶可以说是一种标志——尽管这种标志在现代的都市里显得有些保守或属于另类,但这正好也是能够解释灰蝴蝶般的吴芳生活标准,也可以说是一种生活的状态——虽然这种状态不是那么纯粹,但现在的都市有这样的一种态度也是可以表明自己的生活姿态挤身进小资队伍的。
《绿茶》以一种不纯粹的人物状态折射出我们生活和心灵的某个角落,就象陈明亮,急急忙忙赶来是为了应婚的,还找错了人——这倒很能表现陈明亮对女人外在形象喜恶的,于是陈明亮在简单约会后竟能对吴芳提出去宾馆开房间的要求——这也是一种姿态——对他并没有完全上心的女人的姿态或者可以说是陈明亮的习惯,但吴芳的一记耳光逆转了陈明亮的的习惯,他对吴芳的姿态由惯性而变为兴趣,一种强烈的探究兴趣由此而生,《绿茶》的故事由此才真正展开。
影片的前半段完全是按照陈明亮对吴芳的态度的转变开始的——这或许也可以说是都市里一种男人对女性的征服(?)探究(?)的姿态吧,于是不象却又极似陈国富的《征婚启示》那样一次次的约会——只不过没有《征婚启示》那么单纯,反映的社会面那么广罢了,而填补这约会的是吴芳关于一个带有悬念的朋友——靠茶叶便能算命的好朋友的经历支撑着——这是被渲染了血腥味的传奇经历。可能是陈明亮的日常生活和情感生活太平常了,于是对这悬念和这人为的血腥有了兴趣,更是对这位保守女人讲述和她似乎毫不相干故事的平静有了兴趣——但陈明亮的初衷依然没有改变,甚至变本加厉——他已经分不清是被吴芳的保守气质吸引还是被吴芳的故事改变——吸引“上升”为某种依赖——过程很简单重复着一次次的要求和拒绝,在无懒般的追逐中换得了下一次见面的机会,于是这条常规在吴芳和陈明亮的故事中延伸开去直至朗朗的出现才被打破。
朗朗和吴芳的长相一模一样,但性情、对生活的态度却完全两样。这是同一个人还是另一个?或者是一个人身上的两副面孔?这对于陈明亮应该是一种新发现,应该有姿态的转变,也许这种发现是对吴芳的另一种认识?是影片的故事递进?陈明亮的探究有了新内容,探究的方向出现了新的目标,吴芳在陈明亮心中原有的形象瞬间被新的发现打破,继续探究成为可能,故事将向着一个新的方向发展,尽管依然是一个男人对女人的探究。但影片对此是含糊的,故事并没有朝着新的发现方向发展,陈明亮既没有表现出他的震惊也就没有出现他对吴芳新的认识,他对色彩斑斓的朗朗并没有产生新的探究的欲望——那是对吴芳探究欲望的延伸。影片对此轻描淡写便跨越了这点,它以自己的逻辑发展着自己的故事线索——陈明亮现在不仅对吴芳有兴趣对朗朗也有兴趣——或者更准确地说两人长得又模一样,这就足够产生兴趣了。也可以说陈明亮还是对吴芳的兴趣导致了他对朗朗的探究兴趣,原先男人的征服到此已经无从发展——因为朗朗不需要陈明亮去征服。
故事的脉络在影片里将吴芳和朗朗分别对待,她们不是一个人——森林型与罗马型,在森林里,你看见有无数条路、无数种可能,所以在森林型女人面前,男人容易迷路;而在罗马型女人面前,男人容易迷失自己,因为你永远不知道在另外的路上,正有多少人向着同一个目标进发。陈明亮的前进路上遇到了障碍,影片在此也象陈明亮一样有些变得迷茫,思绪不象刚开始时那么清晰,于是再一次出现了手套的故事,只不过这个故事是朗朗说的——是对吴芳故事的补充也是发展,陈明亮的态度出现了变化,他无法弄明白吴芳和朗朗是否同一个人或者这对他也不重要,这已由最初的故事叙述转化为对吴芳和朗朗人物的解剖,但很遗憾朗朗的故事也仅仅起了标志的作用或者也可以说结构上完整了——但这两个故事对吴芳和朗朗并没有意义,但即使这样也比张元的《回家过年》的故事讲述要好些了,但还是留下了很重的人工痕迹,将前面吴芳关于朗朗的故事也一并削减得无滋无味。或者这两个故事本身就没有什么意义,还只是识别标联系两个人物的标志罢了。也许陈明亮本身对吴芳的兴趣仅仅停留在好奇上,于是最后他只能借朋友聚会找到朗朗代替吴芳去参加朋友的聚会,但老方似乎对此也已经默认朗朗就是吴芳,倒是聚会的过程中将朗朗和吴芳归结在一起——老方打了他女友一记耳光,于是朗朗实现了吴芳的话——最讨厌男人打女人,随即回敬了老方一记响亮的耳光(这记耳光对陈明亮既很熟悉,也很感性)。这本身很不错,可是随即而来的是老方的女友对朗朗的那记耳光做出了反应,一下子打破了影片做出的努力,影片制造的空间被打破了,它从模糊中明确了,跌入到现实中,本身因模糊而清晰的过程和人物反而因清晰变得模糊了。
不管怎么样陈明亮最终还是将光怪陆离的朗朗,而不是将灰蝴蝶般的吴芳拥入怀中(或者陈明亮最终还是没有逃脱现实,或者他以为是将吴芳和朗朗一起拥入怀中),这与陈明亮的初衷是吻合的,但吴芳的探究最终被陈明亮也是被该影片探究到底了——这本来就不应该有底的——这点倒使我想起安东尼奥尼的电影《放大》,或许陈明亮根本就不是安东尼奥尼影片里的摄影师,他关心的东西与真正人类的好奇无关,只是与男人的本性有关。或许此时吴芳在陈明亮的眼里已经和朗朗合而为一了,契机就是那句吴芳和朗朗都说过的非常具有女权主义形态的话,还有那记和女权主义无关让陈明亮产生兴(性)趣,让老方目瞪口呆的耳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