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29年2月10日,大年初一,可这天济南的大街小巷却冷冷清清,既不见往年川流不息的贺年人,也不闻辞旧迎新的鞭炮声。大小商铺的店门都开着,但没有几个人光顾;政府机关都在上班,却没人在认真办公。走在空荡荡的大街上,只有路旁民居炖肉的香味偶尔飘过,人们才意识到这天是春节。过年了,怎么一点年味也没有。原来,这个春节前当局曾下禁令,不许百姓过春节。历史上还有这档子事?真有。
孙良诚当上省主席
我们的话题要从1928年说起。 1928年,在中国发生了两件大事。这两件事都与下文有关,故稍加简述。一件是,6月15日蒋介石以南京政府的名义发表宣言,通告“统一完成”。另一件是,5月3日在华日军为阻挠北伐,借口保护日侨,占领济南,屠杀我军民六千余人。蒋介石不敌而退从济南党家庄撤至泰安。5月29日,南京国民政府在泰安组建山东省政府,孙良诚、丁惟芬、蒋作宾、石敬亭、冷青、陈雪南、魏宗晋、于恩波、何思源、孔繁蔚等人为省政府委员,孙良诚任主席。 孙良诚,字少云,河北天津人。青年时代他到冯玉祥西北军当兵,后来从低级军官一直升到第二方面军总指挥。孙良诚是冯玉祥的一员悍将,所率部队有“铁军”之称,他与韩复榘、石友三等被称为冯部“十三太保”。孙良诚被任命为山东省政府主席时正在前方指挥作战,冯玉祥遂派第二集团军总参谋长石敬亭代主席。同年10月10日,孙良诚赶往泰安正式就任。 当局通令禁过旧历年
“统一完成”了,国民政府开始强行推行“国历”(阳历),并将旧历视为“废历”,还制定了“国民历”颁行各省。1928年12月8日,国民党中执委又提出《中央对普用新历废除旧历协助办法》,通令各级党部及民众团体废除旧历。 转眼已到年关。1929年2月10日是己巳年春节。春节前,刚到任三个多月的山东省主席孙良诚便发布了“禁过春节”的通令。当时的报纸对这一通令进行了报道,标题是《孙主席禁过旧历年 见面贺喜罚洋五元》,文称:“山东省政府孙(良诚)主席通令所属各机关,禁止商民过旧历年,自三日起禁屠,元旦勒令各商开门,照常营业,并指派密探,凡有见面贺恭喜者,罚洋五元。”通令中的“三日”,说的是1929年2月3日,也就是阴历腊月二十四。自过了小年,就不许老百姓杀鸡宰鹅。当局还派出密探,在大街上看见拜年贺喜的逮住就罚款,现在想来真是令人匪夷所思。中国报纸历有年节休刊的传统,当局既然已禁过春节,媒体自然不敢违命,只好“遵命,废历年尾不停刊”。警察当局也在节前发布公告:“现值废历年关,一般商民,狃于积习,仍多燃放爆竹,不独易肇火祸,抑且妨碍治安,自应严行禁止,无论白昼夜晚,不准燃放爆竹。”
民意总是不可战胜的
国民政府废除春节,还规定各政府机关在年关一律不能停止办公,“府中各职员,均须照常工作,不得藉故请假,亦不得敷衍玩忽”,“以崇国历”。各地商会也“通饬全市商民,一体禁过旧年,旧历年节,不得张灯结彩、闭户停业。”为做废除旧历的表率,国民政府中央机关带头不休假,并在正月初二(2月11日)那天召集会议,进行点名后,蒋介石开始训话。他重申“从此不许过春节”:“民国成立以来已经十八年了,在十八年中间社会一切旧习惯很难打破,年历就是个证明。我们早已决定用阳历,但是一般民众到了旧历年精神就疲怠下去。照此看来革命是不容易的,非有很大的毅力很大的决心不能达到目的。今年各位革除旧习惯,一齐到政府来办公,是很好的现象,同时希望我国社会上能把一切不好的习惯打破。” 总有人试图与民意、民俗对抗,但民意、民俗总是不可战胜的。国民政府废除旧历岁时节令,是一种简单粗暴而牵强附会的做法,故受到了社会各界特别是普通民众的抵制。国民政府废除春节坚持了没几年,最后不得不不了了之。1934年2月14日,甲戌年春节。沉寂了几年的济南街道上,锣鼓声比往年热闹了许多,往年在街上劝阻民众不要过旧历年的警察这天破例没有执勤,当局也没再对燃放鞭炮进行限制。春节就这样悄悄地回到了民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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