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敏华在更新她的微博(11月29日摄)。12月1日世界艾滋病日前夕,江西南昌一名叫胡敏华的护士长关注艾滋病人“秋梅”的多条“关艾”微博被网友以《写给艾滋病患者的一封信--致秋梅》为题全文转发到有关论坛,短时间内2万多名网友关注,600多名网友留言评论。新华社记者 沈洋 摄
写给艾滋病患者的一封信
致秋梅(胡敏华)
早上见了你,看见你骨瘦如柴、毫无力气的躺在病床上,我心如刀绞。我无法想象这么些年来你是如何生活,如何熬到比苦更苦!
还记得九十年代末的时候,你风华正茂,你嫁给了一个大你几岁的男人。你以为那是你幸福的起点,不想,那之后你却步入了痛苦的深渊,并且这个深渊没有穷尽……
我不知道你是否知道那个男人那些斑斑劣迹,或许你是知道的,但是“传统”告诉你,守着那个男人是你活下去的唯一使命。你为那个男人生儿育女,孩子们很可爱,你终于找到了另一个存活于世界的理由。可是命运似乎对你不公,不幸总是降临你。先是那个男人吸毒,然后是男人因吸毒而变得更加恣意妄为,后来吸毒让那个男人忘记了自己还是个人。盗窃、抢劫……无所不为。终于,那个男人把自己送入了监狱。终于,你憔悴不堪。但是,生活没有把你压垮,因为你知道,你还有孩子们!
那一年,你带着两个孩子四处流浪。那一年,你并不孤独,因为你有亲人的陪伴。但是,也在那一年,祸从天降,你的儿子夭折了,全身溃烂,你不知道为什么儿子总是治不好。你晕倒了,你迷失了方向,你说你痛不欲生。我多想抚摸你那布满皱纹的脸,然后将那些痛苦的记忆熨平啊!你收拾好儿子的行囊,渴望同他而去,但是当你看着熟睡的女儿,你阻止了自己。你说,女儿没有了父亲,没有了弟弟,不能再没有妈妈。
日子,举步维艰。凭借打工挣来的几百块,你们母女二人一个月也难得吃上一回肉。女儿身体虚弱,还经常生病。你对我说,女儿健康的活着便是你的全部,日子艰难点,总还是能过的。你没有为自己添置一件衣服,你把省下来的钱都给了女儿吃营养。
那个风雨交加的夜晚,女儿高烧不退,在附近的诊所给女儿开了药,可是毫无效果。你把攒到的几千块揣在兜里,打车送女儿到了儿童医院。一系列检查之后,医院建议你转到南昌市第九医院。起初,你并不知道为什么,但是当得知女儿查出是艾滋病的时候,你觉得天崩地裂。转院的车上,你欲哭无泪,你说你好像痛到不痛了,你说那一刻就是有把尖刀刺穿你,你仍不会感觉到一丝丝疼。
到达医院的时候,医生护士立即抢救你的女儿,同时,希望你去查查是否感染HIV。医生说,孩子才6岁,患上艾滋病应该是母婴传播。你回想起莫名死去的儿子,症状和女儿有几分相似,医生说怀疑儿子也是因艾滋丧命。
结果出来的时候,你很镇定,你想起了吸毒的丈夫,你早已猜测到结局。你不想去问任何人该怎么办,因为在你看来,不需要怎么办了。后来,女儿离你而去。后来,你搬出了与丈夫的故居,独自租住在一间小房子里。2008年的时候,你吃过3个月抗病毒的药。后来,你从人间蒸发。我找过你,可是却没有人知道你在哪里。
再见到你,便是前天。你的房东打120将你再次送到我们医院。房东告诉我,他们不知道为什么你20来天没有音讯,打开房门的时候看见你静静躺在床上,呼吸微弱。房东说,可能你已经20多天没有进食过了。
当你被抬下车的时候,我第一眼便认出了你,医生和护士们也都认出了你。你知道吗,看见你被救护车送来的那一刹那我有多心疼啊!你怎能这样不珍惜自己的生命呢?你是想通过这样的方式结束自己吗?是不是这个世界早已没有值得你留恋的人和事啊?
抢救,抢救!你好不容易活过来了,你逃过了一劫。夜里,护士给你做治疗。当护士一离开,你便拔去身上的针,任由血液流满白色的床。我知道你是彻底绝望了,可是,你怎能如此糟踏自己?为了你,医院为你打开了绿色通道,你没有交一分钱,可是医生和护士还是全力救治你。你动弹不得,吃喝拉撒全在床上,护士便一口一口喂你吃,然后隔2个小时为你换一次尿片。那天晚上,胡塔医生看到你没吃饭,便让自己的爱人为你送了一碗面。为了给你省钱,我赶紧叮嘱科里的护士要时时刻刻关注你,四处为你筹钱……
我们是爱你的,你知道吗?还有这么多爱你的人,你怎能如此作践自己啊!我知道,命运对你是不公的,可是,既然活着,你还是可以好好活着的!比如,你可以在清晨踏着雨露去公园里散步,比如你可以写一首小诗感化轻生的生命……其实,你依然可以活在阳光下,其实你可以活的更强烈一些……因为,你还有我们的爱啊!你怎么就舍得抛却我们的爱呢?!
刚刚护士来说,你又一次强行拔下了针,你拒绝吃饭。眼泪布满了我的眼睛,你看到了吗?眼泪布满了医生和护士的眼睛,你又看到了吗?我们该怎么办啊?
秋梅,你名字里有“秋”也有“梅”,虽是走向寒冬,却也是该拥有“梅”之傲骨、该有抵御寒冷的勇气啊!秋梅,可不可以别在拔去可以救活你生命之针?秋梅,为了我,为了我们,请你好好爱自己一次,好吗?
秋梅,还有很多个“秋梅”,你们要知道,这个世界还有爱,这个世界不会因艾滋而抛弃你们!可是,这爱,同样也是来自你们自己啊!若没有你们作为载体,我们的爱如何延续?记住,为了爱你的人,你也爱一回自己——请珍惜来之不易的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