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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河滩74岁羊倌上楼记
大众网·海报新闻12月23日报道
记者 陈洋洋 张大卫 解强民
2019年11月7日,74岁的羊倌李士新和几个老伙伴又一次把心爱的大鼓抬到了黄河边。
这可能是他们最后一次在黄河边敲大鼓了。
2020年春节前后,祖祖辈辈生活在淄博市高青县木李镇白龙湾村的李士新和附近村子的村民们一起,就要搬走了。
最后一次黄河边敲鼓
这天天气特别好,天空湛蓝。黄河在阳光下闪闪发光,静静流淌。李士新面朝黄河而立,甩开臂膀,拉开架势。
这鼓是黄河滩区人最喜欢的乐器。丰收鼓、婚庆鼓、新年鼓、送别鼓……高兴了敲一段,懊恼了敲一段,就这么一辈一辈传承下来。李士新的黄河大鼓技巧是从他父亲那里传下来的。
今天,他敲的是喜庆的“白龙翻身鼓”。打鼓的地方,也是李士新特意选的。
在他脚下不远处,就是当地有名的黄河险滩白龙湾。滔滔黄河自西南而来,在这里猛拐了一个凶险的90度弯,又奔腾着向东南滚滚而去。
在这里,洪水是人们难以磨灭的记忆。就连白龙湾村的名字,也因水患而来。
李士新听父辈讲,在过去的百余年间,洪水曾一次次淹没村庄。相传当年黄河决堤,有一条白龙,不忍看百姓受苦,与黑色恶龙缠斗,最终化身堤坝为百姓抵挡洪水,从此村名就叫白龙湾村。白龙的传说只是人们对摆脱频繁黄河水患的盼望与寄托,一年又一年的水患并没有因为村名而改变过。
“三年两头洪水泛滥。”每当水患来临,村民们辛辛苦苦种的庄稼,全都被洪水“一扫光”。还要不停地修房子,钱都花在和水患抗争上了,日子越过越穷。
李士新从小就生活在这片黄河滩。他的童年充满了对水患的回忆,他这一辈子就像是在重复地跟水患较着劲儿。
“这样的生活太难了,要是能搬出去就好了。”他无数次这样想。
和他一样,很多人都有想搬走的念头,然而生活已经那么困难,哪有钱往远处搬?
羊倌李士新的人生就这样被反反复复的水患“困”住了。
他想看看外面的世界,然而,河滩的穷和交通的闭塞,让他大半辈子几乎与外界隔绝。
后来他开始养羊,一是为了收入,再一个是为了解闷儿。50多只羊成了他的伙伴。近几年有了手机,羊倌开始从手机新闻上看到了外边的世界。
“那和咱有什么关系呢?”李士新一边放羊一边失落地想着,已经老了,一辈子就这样了吧。
“卖了羊,我要带着老伴出去旅游”
失落的他没想到,真的有条新闻和他有关系,而且彻底改变了他的生活。
2017年,《山东省黄河滩区居民迁建规划》发布。按照规划,白龙湾村等四个村将整体搬迁,新社区就选址在七公里外的镇政府附近。
“天上突然掉下来好几套楼房,你说咱这想也不敢想!”李士新说,从今年冬天起,村民们就要搬到新楼房里去了。李士新老两口和3个儿子共分了4套房,其中有3套120平方米的,1套60平方米的。3个儿子都很孝顺,已经决定把大房子让给老两口住。
带着兴奋,11月8日,李士新来到新小区,第一次见到了他的新房子。
“三室两厅,又干净又明亮。”李士新说,小区门外的路四通八达,小区里还有老年活动室,对面就是年轻人上班的大企业。小区周围有学校、医院和超市,听说将来小区对面还要建公园,打造旅游区。
李士新摸摸这儿,摸摸那儿,笑着说,想不到74岁了,在黄河滩为水患担心了一辈子,会有这样的福气。
有了新房子的李士新,还作了一个新的决定:不再做羊倌了。
他卖了养的50多只羊,还趁着村里的土地流转,把自己种不了的地流转了出去,每年除了能拿到每亩700元的底金,年底还能拿到土地分红。
令他欣喜的是,新小区有老年活动广场,各个村搬过来的老年人还可以凑在一起玩,他再也不寂寞了。李士新爱好书法,儿子说等搬了新家,要给他买一支一人高的毛笔,让他扛着毛笔、提着桶水在小区里练书法。说到这里,李士新笑了。
有了大把的时间,李士新还有一个愿望,他想实现多年来的梦想——走出去看看。
“卖了羊,我要带着老伴出去旅游!上海、南京、无锡、杭州……”李士新说,他向往了一辈子外面的世界,很多好地方都还没去过,心里一直很遗憾。
“我晚年住上了楼房,趁着身体还好,看遍祖国的大好河山,我的人生就满足了。”李士新笑着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