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辘轳湾,我的家

2024

/ 12/20
来源:

大众网

作者:

高中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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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高中方

  我的家本在菏泽城北一里多地的辘轳湾村。为什么叫辘轳湾村?据老人讲,有一老太太领着两个儿子逃荒到此就住了下来,两个儿子就是我们辘轳湾高家的老祖宗,一辈辈繁衍,逐渐形成村庄。村东有一个大坑,不知是谁起的名,这个庄当初就叫高坑。又有一说是明初洪武年间移民过来的。反正高姓来得最早,后来又来了成姓、李姓、朱姓、薛姓四姓。高姓住在村庄最东头,离坑最近,可能便于取水,而且也以高家的人最多,叫高坑是可信的。但这个名总有点不好听,而村东的大坑形状像辘轳,或者庄上的人大多种菜,浇菜用辘轳提水,久而久之,人们便以辘轳湾相称,这个名一直叫了几百年。

  近年由于拆迁,辘轳湾消失了,原地盖起一座座高楼,但我还是常怀念过去的家。

  我记事的时候,我们家有堂屋三间,南屋、东屋、西屋各两间,门楼一间,后来加盖三间西屋,用于磨面和养牛。东面还有能盖两到三间房屋的空地,但这里一直是猪圈。南屋和西屋之间也有一片较大的空地,常挖一个地窖,冬天储放地瓜和萝卜。堂屋门前东边有一个砖砌的台子,一米见方,高约70厘米左右,是每年春节摆供品敬老天爷的地方。堂屋、东屋的窗台上各绑一个篮子,里面放些麦秸或干草之类,篮子上盖一半敞一半,是鸡下蛋的窝。整个院子树木栽得不多,只有一棵枣树、两棵榆树。爷爷、奶奶住堂屋,父母住东屋,叔叔、婶子住南屋,西屋是大厨房。堂屋的东间是爷爷、奶奶的卧室,西间常为姑姑们回娘家的卧室,还有两个大囤存放粮食。东屋也有一个更大的囤,也是存放粮食的。我们家在当时还是比较富裕的。

  奶奶信神,对神的信奉是很虔诚的。堂屋门后东西两侧,敬着菩萨和财神,厨房里敬着老灶爷。每到春节,爷爷、父亲则把堂屋前的台子用箔(高粱秆织成的)围起来,用绳子扎结实,中间留个门,上面盖上席子,正中贴上老天爷的画像。现在我才知道那是版画印刷的,老天爷方面大耳,眼睁得不大,口小,留着八字胡,下巴上点个红色的小点,显得尊贵、慈祥而又严肃。老天爷画像的左侧竖着一束很新鲜的竹子,叶很绿,小门的两侧各挂着一束柏枝,寒冷冬季,这是难得看到的绿色景观。奶奶说老天爷是请来的,会保佑我们一家平安,不许我乱摸。大年三十和初一,则要给老天爷摆供,一个大花糕放在老天爷的左侧,台子上摆上供品,有鸡、大肥肉、大白丸和其他菜蔬,一共六个碗,六样供品,每碗供品上放一根香菜,一颗菠菜,绿油油的,和供品一起组成一个美丽的图案。摆完供后烧香,奶奶总是念叨:“老天爷,过年了,给您摆的供,您好好享用”。接着是磕头,磕完头,爷爷、奶奶像是了了一桩很大的心事,赶紧再去忙其他的。老灶爷那里则是摆一个花山,没有供品,烧香、磕头那是少不了的;菩萨、财神那里,也不摆供,也只是烧香磕头。

  过了年三十,第二天就是春节了,小孩子最盼过年,我期盼了好多天。半夜刚过,鞭炮就响起来,我本来是睡不醒的,由于鞭炮声,更由于期望,早早地就醒了,母亲把我拉起来,帮我穿上新衣服,就忙别的了。我走出门外一看,枣树上高高地挂着一个红灯笼,整个院子都是亮的,全家人都起来了。院子里撒了好多芝麻秆,好多地方点着红蜡烛,供台那只蜡烛最大最亮,绿竹,翠柏,大花糕,供品,香烟缭绕。大人们期盼着新的一年风调雨顺,五谷丰登,期盼着全家幸福平安,所以家里人都要给老天爷磕头。

  说起春节前煮肉蒸馍,那就先说说蒸馍吧。春节前几天,家里就开始蒸馍。奶奶在堂屋里支起一张箔,上面铺上白净的单子,把蒸好的馍倒在上面晾,晾好了,再往篓子里装。篓子是用麦秸和高粱秆的皮编成的,我们家有两个很大的篓子,每个高约一米左右,底小一点,上面粗大一点,像现在的一对大花瓶。每年蒸馍,两个篓子都蒸得满满的,才够吃到二月二。那时天比现在冷得多,所以馍放不坏。

  每年蒸馍,奶奶、母亲、婶子都上阵,爷爷、父亲有时也去帮忙。总指挥当然是奶奶,奶奶很会当家。先是发面,三四大盆,奶奶起得最早,面都是她和的,放在厨房的柴草里,上面再用被子盖上,太阳出来的时候,面也就快发了。接着是煮豆馅,豆馅是豇豆和大枣煮成的,煮了好大一锅。煮熟了再把豆子和大枣捣烂,捣得像泥一样。我那时就五六岁吧,闻到香味就到厨房里转,奶奶就团一个馅团子给我,说“到外边玩去吧”,怕我碍事,把我打发出去。先蒸黄面团子,是小米面和玉米面混合而成的,黄面团子熟了,我又去要,奶奶也给。后来蒸大白面馒头,也是包馅的,我想吃,但肚子装不下了。当然大白面馒头更好吃。后来大了一两岁,心眼多了,我就不吃那么多黄面团子,单等着吃白面馒头,只要去要,奶奶都给,但其他人不让吃。当时我们家在村里还是比较富裕的,但一年里也很少吃白面馒头,只有麦后和春节才吃。蒸完白面馒头,就蒸花糕和花山,最后蒸枣花,那都是奶奶的杰作。枣花有各式各样,无非就是把面揉好,做成各种各样的形状,再放上鲜红的大枣,三个枣的最好看,也做得最多。特别是小猪头,奶奶做得活灵活现,所以最后一道工序总是奶奶亲自下手,亲自把关。蒸熟了,白的白,红的红,红白分明,真是好看,但奶奶不让吃,要到春节走完亲戚后才能吃。春节走亲戚一般提个竹篮,里面装上几个白面馒头加上几个枣花,上面盖上个新手巾。走亲戚回来,一般要回几个馍馍,其中有俩馒头都夹上一片或两片大肥肉,叫肉夹馍。那是给爷爷、奶奶的,是对家中长辈的尊敬。

  再说煮肉,这活都是爷爷或父亲干。我的记忆中,我们家每年过年都要杀一头猪,猪是自己喂养的,爷爷舍得喂它好饲料,一般都是豆饼、麸子、剩菜、剩饭之类,吃那么好还长得很慢,一年才长一百多斤。杀的猪一般是吃一半卖一半,但猪头、心、肝、肺、肠都是要留下的。煮肉前,大肠都是父亲清洗,清洗很多遍才算干净。清洗肺时,父亲把清水灌进肺里,倒掉,再灌,再倒,反复几遍,最后父亲用绳子拴住肺的上端(喉头)吊到院里的枣树上,再灌些水,肺被撑得很大,像一个水红的灯笼。这时父亲在肺的最下端用刀扎几个小眼,让里面的水慢慢地往外滴,水滴净了,肺才算清洗干净,整个肺就可以下锅煮了。锅里还有猪肉和其他的猪杂,满满的一大锅。肉熟了,我的奖赏就是大骨头上带一些痩肉,那个肉真香啊,已经几十年没有吃过那么香的肉了。

  奶奶很会过日子,每年都喂几只鸡,小鸡是不用买的,因为每年都有一只抱窝的老母鸡。奶奶把发烧的老母鸡放在一个宽大的竹篓里,里面铺上麦秸,放上七八个鸡蛋,老母鸡便卧在鸡蛋上暖啊暖啊,暖上好多天,那时我觉得时间很长很长。我好奇,总想走近看看,奶奶不让,说惊动老母鸡,老母鸡生气了,它就不暖了,小鸡就抱不出来了。我就不敢近前了,远远地看,一天看几次,总希望能看到小鸡的出现。老母鸡不是整天在那里暖,每隔一两天奶奶都把老母鸡拿出来,喂点红高粱,让它喝点水,又赶紧把它放回去。有一天终于听到小鸡的叫声,我赶紧去看,啊,老母鸡站起来了,它腹下已站着好几只小鸡,毛茸茸的。还有两三个鸡蛋没出鸡,老母鸡用它那坚硬的老嘴在蛋壳上叨了几下,蛋壳破了,小鸡才出来。几天以后就可看到,老母鸡领着一群小鸡满院里乱转,教小鸡觅食。小鸡喂大后,公鸡一般过八月十五时享用,只留一只打鸣。

  每年春天,母鸡开始下蛋时,窗台上三个鸡窝常常占满。母鸡下了蛋,就飞下窗台,开始自我表扬,“咯嗒咯嗒”叫个不停。每天都会收两三个鸡蛋,多的时候会收四五个,那时的鸡蛋可好吃了,真是香。

  鸡蛋的收存权当然归奶奶,奶奶也不自己吃,而是大家吃,烧个鸡蛋汤,做个菠菜汤,都要打上几个鸡蛋的。来了客人,也要用上几个鸡蛋,所以存下的不多。凡是存下的,奶奶都腌成咸鸡蛋,客人来了煮上三四个,每个一切两半摆在盘子里算是一个菜。蛋黄可黄了,而且出油,黄澄澄的,见了就流口水,但只有爷爷陪客时才有,其他人是没有资格吃的。家里招待客人一般四个菜,咸鸡蛋、凉调绿豆粉皮、凉拌猪头肉、炸腊肉。若是夏天就没有凉拌猪头肉,调个凉黄瓜,或者炝个笋瓜,仍是四个菜。这就是很盛情的招待了。客人走后,吃不完的咸鸡蛋我可以凑上去拿一块,解解馋,奶奶也是不责怪的。

  喂鸡最烦人的是那些鸡没规矩,不讲卫生,随地排便,一个大院子被它们弄得很脏,稍不注意就会踩上鸡粪,所以要经常扫院子。扫院子的事一般归爷爷和父亲,我大一点父亲就叫我扫,并给我讲:“扫帚响,粪堆长”,还说“庄稼一枝花,全靠粪当家”。垃圾、鸡粪、菜叶、其他杂七杂八的都扫到枣树旁边的大坑里,鸡窝里的鸡粪也掏到大坑里,久而久之,粪坑积满了,经过腐烂,就是一坑上等的肥料。父亲要我扫院子,是教育我要勤奋,不能懒惰,给我留下很深的警示。

  母亲也时常给我讲故事,印象最深的是一条蛇的故事。她说从前有母子两人,母亲善良,儿子却不懂事,偷鸡摸狗,坑蒙拐骗,屡教不改。有一天儿子匆匆忙忙跑回家,大叫:“母亲救我!”母亲问他咋回事,他说见到一条蛇,他把蛇铲断三截,不想那蛇自己接上后就追他,要他偿命。母亲听后就把儿子藏到一个大水缸里,上面盖上盖子。不一会蛇追来了,什么也没说,围着大水缸转了三圈就走了。蛇走后,母亲掀开缸盖一看,哪里有儿子啊,只有一缸血水。母亲说:要做好事,不能做坏事,做坏事是有报应的。母亲讲的故事有点吓人,但母亲是在教育我,要一辈子做好事,不能做坏事。

责编:孟彤晖

审核:曹亮

责编:曹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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