制图/牟小璇

　　文/图　半岛全媒体记者　李珍　实习生　霍怡洁

　　说起“拍卖”,在很多人印象中,可能依然是拍卖师手持红木槌敲下成交的场景。在现实中,除了在一些顶级的拍卖场合之外,这样的场景已经越来越少。和很多传统行业一样,拍卖行业也已经走上了“互联网+”的道路。与之相伴随的是,传统拍卖行的市场逐渐萎缩。

　　自国有土地使用权出让拍卖实施互联网拍卖模式以来,拍卖行业的成交额就在逐渐下降。据山东省商务厅发布的数据,2016年山东省拍卖成交额同比下降了21.9%。而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司法拍卖的标的却屡屡创出新高。3月2日,西海岸新区六宗土地在淘宝网上拍出了9.36亿元,节省佣金近500万元。2017年4月,青岛两级法院全面进驻网络司法拍卖,司法拍卖进入“零佣金”时代,青岛的传统拍卖行业也因此进入了真正的“寒冬”。

　　业内人士认为,造成这一情况的主要原因是和青岛拍卖行业中多数拍卖行市场化程度不够,受政策调整影响大有关。青岛拍卖协会会长刘景玮表示,如果不尽快转型,青岛或有七成中小拍卖行转行。

　　现状

　　传统拍卖行面临“寒冬”

　　“2017年,对青岛的拍卖行业来说是十分艰难的一年,很多小的拍卖行可能一年都没有一单生意。”

　　2018年春节,对于在拍卖行工作的萧力(化名)来说过得并不轻松,由于公司在2017年一整年的业务量大幅下滑,工资发放都快成了问题,就更别提年终奖了。年关难过,是萧力对已经过去的这个春节最切身的体会。“春节过了,如果公司不考虑转型的话,恐怕很难生存下去了。”萧力告诉记者,对于拍卖行业来说,最大的“黑天鹅”是法院全面实行网络拍卖,这种方式最大的特点就是“零佣金”。

　　“就拿使用率最高的阿里拍卖来说吧,他们提供平台,直接甩开了拍卖行,不收佣金,却收获了流量以及大量的保证金和成交金的暂时存放,这个量是巨大的。”萧力说,这对传统拍卖行来说是致命的打击。“不出意外,我今年也考虑转行了。”

　　“2017年,对青岛的拍卖行业来说是十分艰难的一年,很多小的拍卖行可能一年都没有一单生意。”对于这一变化,青岛拍卖协会会长刘景玮有着切身体会。16年在拍卖行业里摸爬滚打,刘景玮经历了青岛拍卖行业的“黄金时代”,也切身体会了如今行业的“寒冬”。

　　“法院的委托拍卖是大部分拍卖行的主要业务,现在这些业务几乎没有了,平均砍去了六成的业务量,规模小的拍卖行根本扛不住,规模稍微大一点的拍卖行2017年也很不好过。”刘景玮介绍,在司法网拍之前,法院的拍卖都是在青岛产权交易中心平台上摇号,选定拍卖行,由拍卖行负责出具和发布拍卖公告、勘探标的物,出具相关文书,拍卖行收取佣金。在此之前的三四年时间里,涉讼资产拍卖已经成为拍卖行业务的支柱。

　　“青岛的拍卖行在艺术品、古董拍卖方面做得并不好,首先是委托拍卖的艺术品非常少,再就是没有完善的定价机制。所以这一块业务一直没有开展起来。头几年还有两家做这一块,据我所知现在也不做了。”刘景玮说。据了解,拍卖企业经营文物拍卖的,需要有1000万元人民币以上的注册资本,有具有文物拍卖专业知识人员,这一项门槛高,再加上没有拍品来源,如果两年没有相关业务,资质就会被取消。

　　司法网络拍卖实行“零佣金”,青岛的不少拍卖行没有了这些业务,很多已经在考虑转行。“现在行业走到了一个整合的阶段,中小拍卖行可能要转行去做别的,这个比例能达到7成左右。”刘景玮说。

　　曾经

　　好的时候,一天佣金几百万

　　据刘景玮回忆,2012年青岛拍卖行发展达到一个高峰期,全市拍卖行年总营业额达到了600多亿元。而2016年,山东省的拍卖成交额是476亿元。

　　“好的时候,一天就能有几百万元的佣金进账。”刘景玮介绍,2007年到2012年是青岛拍卖行业最红火的几年,在土地拍卖业务最繁盛的时期,一块大的地产项目拍卖成功,佣金就能达到几百万。

　　那几年正是房地产蓬勃发展的时期,借助这样的市场东风,主要主持国有土地使用权出让拍卖的拍卖行赚了个盆满钵满。拍卖行没有太大投入,他们通过提供专业的服务来赚取“佣金”。

　　“钱好赚”是那时候大家对拍卖行的普遍认识。半岛记者了解到,申请拍卖许可的企业只要有100万元注册资本,有固定的办公场所,有一名持有《拍卖师执业资格证书》的拍卖师,有符合有关法律、行政法规及《拍卖管理办法》规定的拍卖业务规则以及符合商务主管部门有关拍卖行业发展规划,就可以申请经营拍卖业务。也正因此,青岛的拍卖行如雨后春笋般涌现,高峰时期达到了80多家。“当时主要业务就是土地拍卖,几乎每一单标的都上亿元,好的拍卖行一个月的营业额能达到五六十亿元。”

　　据刘景玮回忆,2012年青岛拍卖行发展达到一个高峰期,全市拍卖行年总营业额达到了600多亿元。而2016年,山东省的拍卖成交额是476亿元。

　　大的转折出现在土地拍卖实行互联网拍卖之后。自2013年开始,国有土地使用权出让拍卖开始通过青岛市公共资源交易网等网站进行,竞买人登录网上交易系统参与竞买。

　　记者在市国土资源和房屋管理局网站上一则土地竞拍公告中看到,竞买人通过网上交易系统审核并按时足额缴纳竞买保证金后,在网上交易系统获得竞价权限。出让人不组织踏勘现场,申请人可根据需要自行踏勘出让地块。

　　这一转变,令传统的拍卖行的业务量几乎失去了“半壁江山”。此后,不少拍卖行工作的重心转移到了诉讼资产拍卖上来。

　　“传统拍卖行除了能够在司法拍卖中提供一些必要服务之外,行业的发展也要经历一个瘦身的过程。”刘景玮表示,大浪淘沙,最后留下的肯定是最有实力的拍卖行。据了解,目前青岛拍卖协会也在寻求自主发展,希望能够进行业务的扩展,不再局限于传统的拍卖方式和盈利模式,从而谋求生存之路。

　　变化

　　艺术品拍卖向大拍卖行集中

　　“北京是全国拍卖公司比较集中和活跃的地区,但即便这样,还是有很大比例的拍卖公司没有组织拍卖活动,因为市场情况依旧并不乐观。”

　　在北京、上海等大城市的艺术品、古董等拍卖市场,中小拍卖行的日子同样不好过。

　　2017年6月的北京,拍卖行的拍卖日程极为密集。中国拍卖行业协会艺委会秘书长余锦生表示,从已经收官的拍卖情况看,一线拍卖企业牢牢控制了绝大多数的市场份额,重量级拍品也几乎都出现在了一线拍卖行,资源和资本集中的趋势越来越明显,这种现象不只出现在内地,香港市场也是如此。　

　　据了解,在北京、上海等一线城市,资源向大拍卖行集中已经是一种必然趋势。大拍卖行的品牌影响力,以及对拍品的文化发掘、学术化的专场设置、强大的征集和招商能力,都是他们占据市场的根本所在。据相关媒体报道,目前一线城市不少中小型拍卖公司备受考验,不得已暂停或退出了拍卖序列。北京拍卖行业协会会长甘学军对此也是深有感触,“北京是全国拍卖公司比较集中和活跃的地区,但即便这样,还是有很大比例的拍卖公司没有组织拍卖活动,因为市场情况依旧并不乐观”。

　　余锦生表示,从2012年至今,拍卖市场一直在自我淘汰,这是行业发展的必经阶段。“从西方拍卖业的发展经验看,文物艺术品拍卖市场必定呈两极分化,少数大型拍卖企业必将掌控80%以上的市场份额,而二三线拍卖企业需要做好明确定位。首先,专业化,即在某一门类上高度专注,形成专业品牌和影响力。其次,区域化,即在某一区域范围(城市)内,依托该区域的艺术资源、藏家群体、交易习惯和氛围,形成一个区域内的代表性拍卖企业。再次,资源化,即在某一艺术资源或客户资源上具有得天独厚的优势,但这种企业的可持续性较弱,一旦资源失控,就完全失去市场。最后,创新化,即在艺术门类、拍卖经营模式、资源整合等方面进行创新,提升企业活力和价值”。

　　网络司法拍卖平台。

　　西海岸新区六宗土地在网上拍出9亿多元。

　　解析

　　从政策主导向市场主导逐渐过渡

　　自2013年开始,青岛法院涉讼资产拍卖开始借助互联网平台进行。据青岛市中级人民法院司法技术管理处熊处长介绍,拍卖机构统一由法院司法技术管理部门在备案名单中以轮候随机的方式选择确定,摇号确定拍卖机构时,法院审判、执行、纪检监察部门及拍卖机构均派员监督。

　　被选中的拍卖行提供相关的专业服务,拟定拍卖公告,经法院审定后发布；向意向竞买人介绍标的情况,进行招商推介；组织拍卖,拍卖通过青岛产权交易中心互联网平台以电子竞价方式进行。青岛产权交易中心组织拍卖行与竞买意向人签订竞买协议、成交确定书等文书。成功拍卖之后,竞买人支付佣金。

　　这个时期的拍卖行可以说是在家坐等法院的摇号结果。但是2017年以后,这一切就已结束。

　　“拍卖行坐等法院摇号获得标的的时代已经结束了。接下来,各拍卖行应该积极开拓市场业务,抱团取暖,齐心协力打造市场化、专业化、国际化的本土拍卖市场。”广东省拍卖业协会秘书长郑晓星曾在公开场合这样说道。

　　《山东省商务厅关于2016年全省拍卖企业年度核查情况的通报》中对这一情况已经有所体现。2016年,山东省拍卖成交额476.4亿元,同比下降21.9%。成交额的大幅下滑其中一个重要原因是受政策调整的影响大。据介绍,国有土地使用权出让拍卖实施互联网拍卖模式以来,原参与国有土地使用权出让拍卖的企业丧失了土地拍卖资源。政府委托的土地使用权成交额下降77.2%。

　　通报中介绍,总体看,山东省拍卖业发展的驱动力正由政策主导向市场主导过渡,企业进一步向市场化专业化的方向发展。2017年,随着涉讼业务的全面“清零”,摆在拍卖行面前的转型发展形势已经更加严峻。

　　看法　传统拍卖也有生存空间

　　拍卖行业正接受着新一轮互联网浪潮的冲击。财经网就网络司法拍卖做的网络调查显示:94%的网友对网拍表示赞同,有88%的网友表示此举可以推广,还有64%的网友明确表示会参与在淘宝上竞拍涉诉资产。

　　人民日报评论认为,表面上看,传统拍卖行业在这轮“互联网+司法拍卖”的浪潮中利益受损,实际上,随着司法网络拍卖的日趋成熟,传统拍卖行业也可以有所作为。

　　“司法网络拍卖的实质是法院自主拍卖,法官负责网上信息审核维护、对买家关于法律问题的咨询进行释疑,相较于传统的拍卖公司,法官在法律事务上更加专业,但对于一些技术性工作,完全可以外包给专业公司。”相关法官表示。一些传统拍卖公司也表示,愿意承接拍卖过程中的一些服务性工作,发挥专业优势。对网络拍卖中可能发生的违规行为,法院还应履行好监管职责。

　　司法网络拍卖的主要优势是“受众广、零佣金、溢价高”,但仍有人抱有疑虑,特别是大宗房地产项目,一些网民认为一次性付清动辄几百万元的拍卖余款存在一定难度。然而,在“互联网+”的时代,制度创新往往可以实现瓶颈突破。2014年3月起,司法网络拍卖房产直接办理银行贷款制度在温州鹿城推出。竞拍成功并付款30%后,法院即出具拍卖成交确认书,凭此便可向银行申请按揭贷款。2017年12月,青岛市中院执行局的一起土地拍卖中,同样也进行了这一尝试,日照银行为竞买人提供贷款,将标的物拍下成交。

　　网络司法拍卖平台不收取“佣金”

　　2012年,浙江省高级人民法院找到淘宝网,希望能将法院的拍卖放到网上进行,使程序更加公开、透明。为此,淘宝建立了专门的拍卖团队,其成员也成为中国司法网拍的先行者。

　　在传统的司法拍卖中,拍卖行会收取一定佣金,但淘宝司法拍卖平台不收取任何费用。截至2017年6月,淘宝司法拍卖平台共计为浙江省法院及当事人节省佣金约19亿元,在浙江省的总成交额达到863亿元。　

　　2016年,最高人民法院公布了《关于司法拍卖网络服务提供者名单库的公告》,筛选出了5家网络司法拍卖平台,包括淘宝、京东、人民法院诉讼资产网、公拍网、中国拍卖行业协会网。根据规定,自2017年1月1日起,法院以拍卖方式处置财产的,优先放到这5家平台上进行。　

　　据淘宝司法拍卖平台提供的数据,截至2017年7月,全国约3000家法院中,共有约1600家入驻淘宝网,在其平台上开起了“拍卖行”。　　

　　据了解,最高法出台关于网络司法拍卖的规定,是为解决财产变现难题,因此确立以网络拍卖为原则、委托拍卖为例外的司法拍卖新模式,建立全国统一的网络司法拍卖平台。

　　2017年3月1日起,全国法院全面推行网络司法拍卖。这一年里,全国法院通过司法网拍拍卖29.42万次,拍卖标的物20.52万余件,成交额2021.04亿元,节约佣金61.72亿元,大大提高了财产变现率,取得了积极的社会效果。2017年4月,青岛两级法院全部入驻阿里网络司法拍卖,截至3月2日,青岛两级法院司法网拍成交额近40亿元,成交率83.89%。山东省法院司法拍卖总额截至目前为112亿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