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现代
这是一起罕见的侵权案:打工妹丁玫得了一种妇科病,就医时,
不仅被误诊为性病,还被粗心的护士捅破处女膜。面对这种难以启齿
的无辜伤害,丁玫惊恐彷徨、痛苦不堪。
惊慌:纯洁少女怎么染上了性病
聪颖活泼、苗条靓丽的丁玫是前年从重庆某大学中文系毕业的高
材生。21岁的她经过严格考试,应聘到重庆某经贸公司,很快就凭自
己的突出表现,从一般文员晋升为部门主管。然而,正当她准备全身
心地投入到这项工作上时,她却得了一种难以启齿的病:尿频尿急,
下身疼痛。
其实,这本是一种常见的妇科病,可给她带来的麻烦和尴尬却不
少。常常一次小解,要来回跑数趟洗手间才能解完。有时候已经解完
了,仍然还想上洗手间。一次,她和领导与客户商谈一笔百万元的大
业务。谈判正进入关键时刻,她突然觉得下腹胀痛不已,憋不住尿了。
只好打断谈兴正浓的客户,借口拿资料,便急急忙忙地跑进洗手间。
可出来后不到10分钟,她又感到尿胀,只好借故倒水喝,再次急匆匆
地离开谈判桌。一次、两次、三次……她频频地离开,令客户很不高
兴,拂袖而去。这样,公司失去了一次生财的好机会,为此,领导狠
狠地批评了她,还扣了她的奖金。
自己身体到底出了什么毛病?丁玫急坏了,连续跑了好几家医院,
有的诊断说是尿路感染,有的说是慢性肾炎,均为她开了药,打了针。
可令她沮丧的是,治疗了很久,还是没有缓解和消除病症,反而出现
外阴奇痒,分泌物增多等症状。
一天夜里,苦恼的丁玫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觉,她便打开了收
音机。刚好收音机里正在播出一档医疗咨询节目,好些听众都将自己
难以启齿的病情向主持节目的医生进行咨询。于是,丁玫就把自己的
病症说给这位医生听。这位医生听了,安慰她不要心急乱投医,不要
苦恼害怕,说这种病只是一种细菌感染而已,并不是什么大病,只要
找准就诊的专科医院,就能药到病除。最后,这位医生建议丁玫去他
所在的重庆福音专科医院就诊。
2003年10月17日下午,丁玫便请假来到了这所专科医院的生殖泌
尿中心。很巧的是,她刚进门,就遇到了正在这里当导医小姐的小学
同学郑雪。郑雪专门把她带到了技术高超的中年女医生陆某处就诊,
并叮嘱陆医生帮忙仔细检查、诊断。
随即,陆医生为丁玫检查下身,化验尿液和分泌物。很快,陆医
生便为她写出了诊断的病理报告:支原体呈阳性,患上了非淋病(属
性病的一种)。
性病?那可是一种令人耻辱的病、可怕的病啊!丁玫苦思冥想,
想了半天也想不起来是怎么染上的,便战战兢兢地说:“医生,我…
…我是处女,没有性经历……怎么会得这种脏病啊……”
拿着病历,丁玫的心情很沉重。她想,这虽然不是什么大病,却
是个丢人的病,怎么跟家里人和男友说呢?
愤怒:求医未果竟被捅破处女膜
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丁玫开始在福音专科医院接受治疗。让她
始料不及的是,所谓的“性病”没有治好,反而造成了更大的伤害。
10月17日,她入院就诊后,医生叫护士小田带丁玫到治疗室清洗
外阴、涂抹药膏。谁知,这位小护士动作不熟练,棉签一插进去,丁
玫就疼得龇呲牙咧嘴,叫喊起来。紧接着,她又感到一阵剧烈的疼痛,
一股热热的液体往外流。这时,她看见小田护士惊慌失措地将一团沾
着血液的药棉扔进了垃圾桶,随后又用一团棉球为她揩阴部的血液。
一边揩还一边惊奇地问:“你……你是处女?对不起,对不起……”
丁玫这时突然明白了,她叫起来:“天啊!你不会把我的处女膜弄破
了吧?”小田这时吓得脸色惨白,带着哭腔哀求丁玫:“破……破了
一点点儿,没……没事的……对不起,你千万别告诉医生……”
丁玫见小护士吓坏了,便咬咬牙,没有再吭声。她想,只要治好
“性病”,处女膜的事等以后再说吧。
清洗完外阴后,丁玫一瘸一拐地回到病房,静静地趟在床上输液。
这时,她听到走廊里传来了人们的议论声:“想不到这个女孩还是处
女,刚才小田帮她清洗外阴竟然弄破了处女膜,流了好多血呢!”“
处女得性病,真是少见!”“嘘!小声点,弄破处女膜是医疗事故,
让那女孩听到了,要闹事的……”
听到这些议论,丁玫有点紧张了。夜里,她感觉下身疼痛不已,
便悄悄来到卫生间,脱下内裤,发现内裤已经被血水打湿了一大片,
下身红肿。这时,她才意识到事态的严重。
回到病床上,她目光呆滞地望着天花板。想到自己处女膜破了,
性病也患上了,在别人眼里,自己成了一个坏女孩了。哪个男孩子还
能要自己?想着想着,她不禁失声痛哭起来。
最后,没了主张的丁玫,决定把这件事的真相告诉在成都出差的
男朋友,让他给自己出出主意。
心痛:热恋男友绝情分手
丁玫的男友小白是位高大英俊的帅小伙,在市府机关工作。他俩
是两个月前经人介绍认识的。
当她拨通小白的手机,一听到男友那熟悉的声音,泪水就模糊了
她的双眼:“亲爱的,我很想你,你什么时候回来呀?”小白一听像
是出事了,就急切地问:“怎么了?出了什么事?你快告诉我……”
“我……我被人弄破了处女膜……”丁玫鼓足勇气说完后就呜呜地哭
起来。
电话那端,小白慌了:“什么?处女膜破了?是谁害了你?”“
我看病时,被粗心的护士弄破的……请你相信我,我没有乱来,我…
…我是纯洁的……”丁玫不知怎么解释,激动得直抽泣。
电话那端足足有二三分钟没有吭声。丁玫知道,小白是很在乎这
件事的。一会儿,小白说话了,但声音冷冷的:“你得了什么病?怎
么弄破处女膜的?你可不要编故事来哄我,我很在乎你是否纯洁的。
你如果心有所属,我们就好聚好散,我不会为难你的!”
没有一丝安慰,更没有半点同情和理解,丁玫觉得自己掉进了冰
窟窿里。她哭着说明原委,作解释,可小白“啪”的一声挂断了电话。
无论她怎么再拨,也拨不通了。
接下来两天,住在医院里的丁玫很孤独、很痛苦,每天只有机械
地打针、昏睡、发呆。她一遍遍地在心中问自己:我为什么会这么倒
霉啊,我到底做错了什么?
出院这天,她将内心的痛苦写在了日记中:“亲爱的小白:请你
相信我的纯洁。2003年10月17日,一个阴霾的日子,我的处女膜在医
院被护士不小心弄破了。现在我已无法用贞操来证明我对你的忠贞。
但请你相信我,相信我对你的爱。”
她把这篇沾满泪痕的特殊日记给护士小田看,小田在她的日记上
写下了“丁玫所言是事实,请相信她。田某某。”的证词。
出院时,丁玫依然感到下身隐隐作痛,心里害怕会留下什么后遗
症。她再次找到陆医生,陆医生检查后,告诉她说:“处女膜有小面
积破损,不会影响以后的性生活。”丁玫非常担心地说:“我害怕我
将来的男友不相信呀!”
为打消她的顾虑,陆医生便在她的病历上写下了证明:“10月17
日,在治疗室治疗中,护士不小心将其处女膜捅破。当时有少量出血,
再未进行治疗。陆某某。”
10月26日,丁玫的男友小白从成都出差回来了。丁玫便忐忑不安
地带上病历和护士写了证明的日记,把小白约到一家茶馆,再次向他
解释。小白一脸冷漠地说:“小丁,我出差前,你一切都是好好的。
怎么我才走几天,你就得了性病,处女膜也破了?你不要用病历、医
生证明来哄我……”
为了让男友相信真相,丁玫不再多作解释,她拉着他一起来到福
音专科医院,找到泌尿中心的陆医生,她想请她为自己说明一下,让
男友确信她的清白。
谁知,陆医生害怕他们来找麻烦,说出的话令丁玫大吃一惊:“
处女膜破了,是新伤还是旧伤,难以鉴定。何况,我在病历上写的那
个证明,也是按小丁的意思写的嘛。很多事这里很难说清楚!”
小白听了这种模棱两可的话,再也不问什么了,撇下丁玫,头也
不回地离开了医院。很快,丁玫的手机里出现了一句绝交话:“我无
法容忍爱情有缺陷,更不愿与一个非处女女孩结合。你的事未免太荒
唐了,我们各奔前程吧。”
醒悟:索赔路曲折艰难
知女莫如父母。父母听了女儿的不幸遭遇后,又是安慰又是劝导。
经父母亲的一席开导,丁玫的心情渐渐开朗了。她决定拿起法律
武器,向医院讨个说法。
在“讨说法”之前,丁玫决定先查证自己到底得的是什么病。她
先是上网查询有关非淋病的资料,打开网页,她惊愕地发现:所谓非
淋病必须是支原体和衣原体都呈阳性,并且是阴道糜烂、有刺痛感、
流恶臭液体。而自己的症状,只是尿急尿频,根本没有非淋病的症状
呀!
2003年10月30日,丁玫在母亲陪同下,专程来到重庆妇幼保健医
院诊断。通过抽血化验及国外先进的数码电子阴道镜检查,医生为丁
玫下了结论:她患的并不是非淋病,而是一种常见妇科病——霉菌性
阴道炎。
10月30日下午,丁玫又与几位在报社当记者的大学同学一起来到
福音医院,找到了主治的陆医生,请她把自己被误诊为性病和弄破处
女膜的事讲清楚。陆医生见有记者在场,知道麻烦来了。便说自己不
能做主,有事找医院领导说,拒绝回答一切问题。
谈判中,院方两位主任辩解:丁玫仅凭自我疼痛感觉和流血现象,
就认为自己处女膜破裂,没有证据和理由;即使破裂,也不能说明就
是医院护士弄破的。院方可以负责地为丁玫再检查一次,其他的免谈。
对院方的强词夺理,丁玫感到很气愤,便出示了主治医生及护士
亲笔写的关于弄破处女膜的证明。她说,她希望医院道歉和赔偿。谁
知,院方态度马上强硬起来:“医护人员写的证明是假的,是丁玫误
导和示意医护人员写的,是丁玫利用了医护人员的同情心!”
11月2日,丁玫的同学、福音专科医院的导医小姐郑雪与老公哭
丧着脸找上门来。一见面,郑雪就号啕大哭:“你到医院去闹,可把
我害惨了。医院要砸我的‘饭碗’,我没有了工作,只有去死了。你
知不知道,医院说我引你去的,与你串通一气,想敲诈医院呢!”郑
雪丈夫也说:“她丢了工作,我们全家人就来找你吃饭!”
丁玫没有想到医院会让自己的同学来逼自己,很气愤地说:“这
事跟你郑雪没有关系,我是维护自己的合法权益。”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第二天,丁玫又接到陆医生的电话。陆医生
显然也受了院方的压力,在电话中很气愤地警告丁玫:“你不要再纠
缠医院了好不好?你这么干给我带来多大的麻烦!你一个小女孩,可
别做得太过分了。院里要我下岗,我大不了擦皮鞋、捡破烂,但对你
有什么好处呢?”
丁玫很气愤,立即找到重庆名言律师事务所的梅劲律师,决定以
侵犯人身权、隐私权等理由起诉福音专科医院,索赔20万元。梅律师
分析觉得:此案奇特,是他从业以来碰到的首例。很显然,医院构成
了人身伤害,应当承担相应的法律责任。但是,此案也有些困难:一
是处女膜伤口难以鉴定,是新伤还是旧伤,鉴定起来有一定的难度;
二是目前我国法律无明文规定这类案例确切的赔偿金额,也没有可供
参考的先例;三是伤害隐私部位,是否赔偿精神损失,也无定论。梅
律师觉得打官司很难,建议丁玫不如庭外调解。
于是,11月4日下午,丁玫在哥哥的陪同下,与福音医院的张院
长坐在了谈判桌前。双方唇枪舌剑,据理力争,赔偿额从10万元降到
2万元最后谈成8000元。丁玫本着息事宁人的态度,在对方认错道歉
的情况下,准备在协议书上签字。但当她看到协议书上写着“在丁玫
本人向医院交出病历的同时,院方给予丁玫本人8000元人道主义补偿”
的语句时,心里非常恼火。她认为,8000元不是医疗伤害赔偿,而是
带有同情味道的“人道主义补偿”。其实,院方还是不愿承认自己的
失误。于是,丁玫当场撕毁了协议书,明确提出:法庭上见!
11月11日,就在丁玫请律师到法院立案时,医院又找到丁玫单位
领导,请求领导作丁玫的思想工作,希望继续谈判,私下解决。
11月12日,在丁玫单位领导的参与下,双方又坐下来谈判。最终,
双方达成协议:医院承认自己的失误,赔礼道歉,并赔偿丁玫人身伤
害费1.8万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