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著名学者、书法家欧阳中石先生应邀到山东大学参加“王羲之与二十一世纪书法”文化论坛。讲学之余,他欣然接受了本报记者的专访。 记者:除了“书学”,您在国学、逻辑、音韵、戏曲、语文教学等领域也都有着很深的造诣。昨天,有幸听了您演唱的京剧,作为奚派传人,果真是名不虚传。您更愿意别人把您称作什么? 欧阳中石:我的经历,概括起来就是四句话:少无大志(这个当年我在济南读书时的同学可以证明);见异思迁(抗战开始后我回到泰安老家读私塾,从此对国学产生了兴趣。回到济南后又觉得京剧新鲜了);不务正业(我在北大学的是逻辑,毕业后却到小学去教语文);无家可归(我到底是干什么的?我是越来越说不清楚了)。 记者:您过于自谦了。了解您的经历,会对您所说的“昊天无私覆,空极莫不容”这句话有更深的理解。看来,要写好字,的确不只是一个“书”字就能概括的。 欧阳中石:我从事书法这项工作之初,曾经提出“书面文心”。字是要落到纸上,但它所体现的是文化,是思想。所以我说要“作字行文,文以载道,以书焕彩,赋以生机”。最近我又把它浓缩到八个字,叫作“积学升华,书文结晶”。就是指要把学来的东西积累起来,不只积累,而且要让它升华出来,“书”和“文”让它出来结晶! 记者:有种说法认为,随着电脑的普及和运用,书法生存的空间似乎也越来越小了。您对此怎么看? 欧阳中石:我是从事这项工作的,来说书法的意义有“自卖自夸”之嫌(笑)。不过,平心而论,我说的这个“瓜”不苦。一个字,无论如何构造,都可以在书写的过程中使它充满生机。这一点,电脑做不到。因为书法是艺术。电脑越发达,越显示文字的重要。电脑越有用,书法艺术就越有生命力。我看书法还大有可为,一半会儿废不掉。不过书法也的确面临着时代的挑战。“书学”到底囊括多少、应当怎样建立合理的体系、已有的体系是否完备……这些都是我们必须思考的问题。其中关键的一条就是要把“书”的问题依托在文化上面,因为“书”是文化的结晶,它的真正功用是在文化上。 记者:如何处理好传统和创新的关系,似乎是书法创作上的一个永恒的话题。在这方面您想给后来者一些什么忠告? 欧阳中石:首先要把概念搞清楚。不能把传统和古老混为一谈,传统不是旧的,而是包括今天在内的。古时候有,一直传到现在,这是传统;古时候有,后来没了,不叫传统。传统和创新一点也不矛盾,不知道旧,就不知道新。知道旧,是知道新的前奏。以我的经验,写字练是练不好的,重复的练,是在重复自己的错误。要学,把别人好的东西变成自己的。怎么学?我觉得还是要“临”。这虽然有些笨,但我觉得是“占便宜”的,开始就自己创是不便宜的。“临”当然要临得像,不像,临他干吗?但自古以来就没有两个写的一模一样的字。“临”到一定程度自然会临出自己的东西,这就是创新。这时候,想不出新都不行。 记者:最后提个轻松点的话题。听说您的画得到过齐白石先生的指点和肯定,可为什么很少见您的画呢? 欧阳中石:1949年在北京,我和齐老先生的三儿子齐子如经常来往,在一起的时候也会画上几笔。孟子说:“有恒产者无恒心”,对画画,我一直当作玩票。可有一天,白石先生突然送我一支笔,一块墨。当时我不解其意,过了几天,我把墨用完了,把那支笔又还给了先生。因为他送我的“羊毫”写起字来不如“尖毫”好使。多年以后,我才明白自己辜负了先生的一片苦心!打那儿起,我一画画,就觉得自己对不起老师。现在偶尔画了,落款一般不写“中石”,而写“石中”(见下图),在这我把“石”字写得看起来像个“不”字,读起来就是河南人常说的“不中”,这也算是我对自己的画的一个评价吧! (欧阳中石,1928年生,山东泰安人,毕业于北京大学。现任首都师范大学教授、中国书法文化研究所所长、博士生导师。全国政协委员、中国书法家协会顾问、中国画研究院院务委员、中央文史馆馆员)
□ 本报记者 刘志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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