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小时候总把太阳落山的地方想像成太阳的家。想像太阳是一个 美丽的神女,每天她从东门出去,游玩了一圈,傍晚驾着彩云或骑着 神兽,从西门回家了。 故乡的家在高高的山坡上。我站在家门口的场院里,向西放眼一 望,就能望见10里以外九顶铁槎山的山尖。槎山坐落在海边,它后面 就是我们视线所及的通常被称作太阳落山的地方。 我小时候总把太阳落山的地方想像成太阳的家。想像太阳是一个 美丽的神女,每天她从东门出去,游玩了一圈,傍晚驾着彩云或骑着 神兽,从西门回家了。她的美丽、她的神秘让我魂牵梦萦。于是,每 天的夕阳时分,站在场院里看“太阳回家”便成了我特别的嗜好。 我发现,当我痴痴呆呆地望着西天的时候,母亲常常也在望。母 亲望后会说:“槎山戴帽了,明天有雨。”或“看那火烧云,明天要 起风了。”我知道,大人们看西天的云是为了判断明天的天气,以便 决定明天的农事或是否出海打鱼。可我是孩子,特别是像我这样的乡 下孩子,心中总有些美好的向往。 童话里曾说太阳落山的地方,有火凤凰和金银财宝。自然,我向 往太阳落山的地方,向往那神秘的太阳神女,也向往那火凤凰和金银 财宝。 在我心目中,太阳神女最美丽的季节,莫过于秋天。 俗话说:八九月看彩云。秋天的云彩是最丰富的。爽爽朗朗的秋 风刮过,天穹变得瓦蓝透明。云也像彩缎一样恣意地在那无际的天幕 上铺展、飘逸。这时的太阳神女像刚出浴的少女,羞答答地在彩缎中 穿行,时不时地将胴体旁的彩缎撩起披在身上。就这样,她时而在白 云中俏皮地露一边脸,时而在粉云中露一双笑眯眯的眼睛,时而在紫 云中露出灿烂的笑靥。当她要踏入家门的时候,更是灿烂得无法形容。 这时候,槎山顶上的白云就变成了粉红色,镶了金边或紫边的团团红 云、紫云、白云、粉云不停地变幻着,一会儿像游走的龙、马、牛、 狗,一会儿像盛开的牡丹、芍药、荷花。这时的太阳神女,则披着透 明的纱袍,骑着或龙或马或牛或狗,坐着或牡丹或芍药或荷花,以她 那红彤彤的胴体向人们展示着她的健康、美丽。她的身后霞光万丈, 倘若刚下过雨,定是有一弯彩虹出现,太阳神女又像披着红袍在彩桥 上袅袅娜娜地越过流金溢彩的海洋回家来。 我痴痴呆呆地目送太阳神女回家的时候,似乎自己也成了太阳女 神。当我回眸再看周围的景物时,便有无数飞舞着的赤橙黄绿青蓝紫 色的圆球球包围着我,使我陶醉、使我晕眩。母亲总把这种现象解释 成“看花了眼”,以致我每每向那太阳落山的地方盯着看时,母亲就 把我支开,并恫吓我:“老看,要瞎眼的!”可我从来就没听过母亲 的警告,照看不误,但我的视力一直很好。在后来的几十年里,我曾 企图找回童年观太阳回家时的感觉,怎么也找不到了。在我的视线里 既没了西天的彩云,也没了回眸时的七彩球海。是地理位置的不同? 是童年眼睛的失误?还是环境的污染?这说也说不清的原因让我惆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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