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阻击非典的人民战争发动起来了。工厂、机关、学校、部队、 厂矿、街道,眼下的任务就是同仇敌忾,坚决保卫沈城人民的安全。 每个居民区的胡同街道上,都不断地有广播车在游动,街道大妈 用大喇叭筒子喊:家里有北京亲戚回来的,要自觉主动去登记隔离。 我们要众志成城,抗击非典,同仇敌忾,保卫沈城! 喇叭筒子的噪音分贝十分之大,在窗前屋后不停地喊着,听了令 人寒噤。 街道里还组织党员轮流值班,在小区门口值勤。梁丽茹妈妈也被 组织前去看守小区大门。 梁丽茹现在出不了屋了。在她家楼底下的花坛上,总坐着人。小 区门口,也总有人把守。邻居们都知道梁家有个闺女在北京,有事没 事总问她妈妈:你家大丫头回来没有啊?妈妈就回答说没有,没回来。 说话口气十分之肯定。 也只能说是没有。现在这种情况,还能怎么说呢?梁丽茹不能总 手里拿着机票告诉迎面来的人,我是从云南回来的,在那里已经待过 了14天的隔离期限,我身上不带非典病菌。这么说,别人能信吗?别 人能理解吗? 如果她出门去,被人看见了就会举报,那样一来,妈妈一家人会 受牵连,别人会躲着他们,街道会每天上来查看,要求量体温,给他 们家喷药消毒。 妈妈作为临时被吸收的街道防非典联防队员,就亲自去给四单元 六楼的一家喷洒消毒药,回来时自己还嘀嘀咕咕:老王家那二丫头从 北京回来了,不老实在屋里待着,还下楼到处乱走,你说多烦人啊! 梁丽茹听了心里暗笑,心说作为妈妈,对待自己的孩子和对待别 人家的孩子,立场和态度就是不一样。 就这样闷着,什么时候才算是个头? 她觉得自己没必要再待在这个城里了。看到家里人都平安、健康, 她也就放心了。她想她没有什么可担忧的了,她不管走到哪,不管怎 么样,也可以绝对放心了。父母,子女,亲人,都很让她放心。只要 他们好,她就放心,无论干什么,心里就有了底气,他们就是她心里 最深的爱和最大的底气。 她得回去,回到自己所归属的地方去。 祖国大地从南到北处处被“逐”的经历,让她痛感了自己“北京 人”的身份。这个“痛”铭刻心底,至死难忘。在故乡里逃亡的经历, 也让她明晓,故乡也已经把她开除出去。她是北京城里的外乡人,又 是故乡人眼里的北京人。 一场突如其来的疫情,让她明白了人世间的许多。 在父母亲忧心的泪眼中,梁丽茹领着女儿登上了返京的波音747 飞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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