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现在脾气怎么这么坏,真让人受不了。”老木在沙发里探出身子,气哼哼地望着我。 老木说,你过去那么温柔,光头帮都愿意听你讲话,都说谁找了这样的老婆享八辈子的福,我就喜欢你这种柔柔的声音。 我说对,你别拿过去跟我现在比了,我已经不是个淑女了,现在的处境,怎么能有好脾气? 现在全家7口人挤在套三的房子里。我和孩子睡父母房间里的长沙发,睡不开就用几个啤酒箱子堆出来;我奶奶和她的保姆住小屋;我妹妹要谈恋爱,自己住另一间小屋。全家有什么样的心情,可想而知。最惨的是我爸,他要面对6个女人,家里只有这一个男人。 老木摇着头,“啧啧啧”地感叹。 我奶奶瘫痪了,到了半夜,身上痛得厉害,要躺下起来好多次,她不叫保姆她叫我爸。她那大嗓门在半夜里很人,保姆就爬起来,“咕咚咕咚”地跑进跑出,听起来像开运动会。 那边响声不断,这边被窝里妮妮就“吱”地一声哭起来,拍拍她还是哭,我爬起来抱着她满地走,还是哭。我气得想把她扔到地上,一边大骂:“小祖宗,你什么时候能让我睡个囫囵觉?”越骂越哭,怎么也哄不好。 日子经常这样过,不分白天半夜,随时都会鸡飞狗跳,不得安宁。你说,过这样的日子我还会不会温柔? “你真是压抑得太久了,你需要发泄。”老木说。 是的,我觉得我有些变态,心里一不痛快,就拿着钱往超市跑,乱七八糟,不管好用不好用,需要不需要,一下子买一车子,心里那个痛快。那天我妈从大袋子里掏出一大包胡椒粉,埋怨我:“得吃一辈子!这是人家饭店里用的,多少钱一斤?”我说不知道,从不问价钱,只要心里痛快。所以这一阵子天天喝汤,辣得每个人“唏溜唏溜”地,心里本来就烦,更是火上浇油。 老木站起来盯着我说:“别说了,我带你去个地方。” 我说干什么?他诡秘地一笑,露出一口整齐的白牙:“怕什么?又不是去开房间。”我嗔怒地说:“我是死木头疙瘩一块,开房间也没门。” 老木带我推开那扇大门时,我呆在那里半天说不上话来,足有二层楼那么高的大屏幕上,麦当娜上窜下蹦,迪厅里人挤得插不进只老鼠,绝对群魔乱舞,音响震得脚下的地板在抖动。灯光像抽风一样地“咔咔咔”狂闪,听不清老木在说什么,但被他一把拖进人群,我一下子踏入了另一个世界。 这里没有痛苦也没有思想,没有男人也没有女人,每个人只把自己当个活物,我记不起我是谁,我来自哪里要到哪里去。我的身体在舞动,我的灵魂飞上了天,汗水滴到地板上,被大头皮鞋一跺,只有痛快痛快痛快。 我真是爱死了迪厅。 □ 南 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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