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缺这一手实在是蓄谋已久,因为这顿饭除了炒两个菜,其余全是海鲜,煮一煮就可交差。懒人自有懒办法。而且,看妮妮吃虾虎吃得狼吞虎咽,无缺便不再动手,只是惊呼我给妮妮剥虾虎怎么跟干加工活似的,飞快。他说男人吃这些东西没有耐心,怕扎手,怕扎嘴,怕耽误喝啤酒。他这些男人理论,如同妈妈爱吃鱼头,是不舍得吃鱼的借口。这一分析,无缺倒也算是个憨厚的男人。 看着太阳要落山了,映得云居火红一片。我收了衣服,搭满胳膊,闻一闻,带着淡淡的洗衣粉香味。无缺和妮妮拿着花园铲忙种花,花坛里撒下一溜苦瓜籽。我说,什么不好种,种苦瓜,无缺说他爱吃。妮妮乐得提着花洒跟在后面浇水。我抬眼望一望,远处的大海,几条白船飘在那里,真是“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我知足得想让时光静止。 眼见天一点一点黑下来,妮妮玩兴未尽。一手一个拖着我们跑出去,一下子跑进离海边不远的一个小门头。 “这是什么?是蒜臼子吗?”无缺摆弄着手里的陶艺问老板。 “哈哈!蒜臼子?粗陶也是艺术嘛。”陶吧的老板笑得喷饭。 这是一家生意不错的陶吧,指导做陶的小伙子说,一大块泥才五块钱,随你玩多长时间。无缺想也没想,就给妮妮拿了一块,在架子上拿下一大一小两件围裙,两人手忙脚乱地往身上套。在老师的指导下,妮妮像擀饺子皮一样做了圆底,再搓出一条条泥巴作帮,无缺再抹上泥浆一圈圈粘起来,二人忙活得心花怒放。 我坐在这群不食人间烟火的人中间很不自在,索性坐到窗边的椅子上望着窗外。一层玻璃就隔开了两个人间,美丽和脏乱隔窗而望。马路上车水马龙,对面的烧烤店火爆一片,在阴暗的角落里,我看到了一个眼熟的身影,那是——赵赵吗?我揉了揉眼睛。 我在奔跑的汽车之间,看赵赵喝酒、猜拳、吃烤鱿鱼、争吵……串肉的竹签子横空乱飞,我分不清自己是在6年前还是6年后。 “妈妈,快看!”妮妮两手是泥地跑过来,手里捧了一个歪歪扭扭的烟灰缸。那是一个几乎让人呕吐的东西,它的周边粘了一大堆七歪八扭的牙齿,无缺又用泥捏了条大舌头,“舌头”贴到边上还伸出一块。我一看,还真像个要吞烟头的大嘴巴。 出门时,无缺和妮妮对自己的创造还在得意不已。无缺用手指把她抹在嘴角的一个泥点擦去,妮妮吵着暑假要天天来玩,还说再来就做个蒜臼子,她在取笑无缺。我无心和他们闹,我被弥漫在四周的烧烤烟火顶得直打喷嚏,再望过马路,四目相对,赵赵正站在路边向马路这边看,他像车灯一样追着我们,我身上一哆嗦…… □ 南 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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