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力的种子(下) 我第一次被送进工读学校是初一下学期。 事情起源于一堂数学课。那节数学课是在下午,我趴在桌上睡着 了。突然,我感到头皮一阵刺痛,我睁开眼睛,发现自己的头发被老 师狠狠地拽住了。我怒火中烧,握紧拳头就朝他猛击过去,他惨叫一 声松开了手。我的拳头正打在他眼睛上,那眼睛立马就一片青紫。他 愣了片刻后向我扑过来,我又一头将他撞倒在地上。我想起小学一年 级罚我站的那个长得又高又壮的老师,心里充满了复仇的冲动和快感。 当天下午,学校就作出了开除我的决定,并将我父母通知到学校, 当面向他们宣布了这一决定。 我想,反正已经这样了,该怎么的就怎么的吧。我摆出一副死猪 不怕开水烫的架势。在家呆了几天后,母亲说要送我去工读学校。那 时我不懂什么是工读学校,在家呆了几天也觉得腻了。我就说:“去 就去吧”。 我在工读学校的表现不算太坏,也许这里坏学生太多了。在工读 学校上完了初二,母亲说我必须离开工读学校,要不然就只能拿工读 学校的毕业证,如果拿的是工读学校的毕业证,即使考上了普通高中 人家也不会要我。 她托人为我找到一所地处市郊的中学,她隐瞒了我从工读学校出 来的实情。因为离家远,只能住校,我心里暗暗高兴,这样我就不用 每天面对母亲那双像刀子一样的眼睛了。自从她打不动我了,她就无 时无刻不用那双像刀子一样的眼睛伤害我。 我只是爱打架,成绩并不差,初中毕业时,我考上了一所普通高 中。可是只上了一个学期,我又第二次被送进了工读学校。这一次进 工读学校的原因是我犯了两次事,一次是我将一个同学的鼻梁骨打断 了,没多久,我又多次将一个低年级同学的财物洗劫一空。其实我并 不缺钱花,我只是看那个人不顺眼。 这次被学校开除后,是我自己要求来工读学校的。我觉得,在工 读学校我能找到一种平等的感觉。在原来的学校,我总是被人看成“ 渣滓”,看成“小混混”,没有人把我当人看,我就破罐子破摔了。 别看我走到哪里打到哪里,耀武扬威的,其实心里并不快乐,有 时还很压抑、很痛苦。随着年龄的增大,这种痛苦越来越像毒蛇一样 缠着我,我看不到前途,看不到希望。 父母打孩子,老师打学生,生活中,这样的事似乎早已司空见惯。 打人者理直气壮地认为“打是亲骂是爱”,而被打者迫于这种流行于 社会的强势观念,常常处于无奈的境地,他们忍气吞声,无处诉说。 可是压抑的情绪总会寻找一个宣泄的出口,在那个出口,他们也许会 成为一把复仇的火,在烧死别人的同时也烧死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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