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安邦再没想到马达会找到共和道八号他家来。马达笑道:“赵 省长,当年不是因为有您的大力支持嘛!您当时担了多大的风险啊? 没有您,我今天还在大西南呆着哩!"一往情深地忆起了往事,“赵 省长,您还记得吧?在大众浴室,咱们头一次见面,钱市长激动得都 摔了个大跟斗……” 赵安邦意味深长地接了上来,“是啊,是啊,这怎么会忘呢?那 时我和钱市长落魄着呢,为把你和3756厂拉来,拚命巴结你,好话说 尽,笑脸赔尽,裤衩都没穿,就坐在浴池旁和你谈判了,是不是啊? 老马?” 马达有些窘,“谁……谁这么胡说八道,败坏领导的形象啊?真 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这我和钱市长都可以证明嘛,谈判是在洗完 澡后吃夜宵时进行的!” 赵安邦笑了,“马达啊马达,我真后悔当初把你弄过来!你不是 要汇报吗?好,我今天就认真听听!你看从哪说起啊?是不是从你们 山河牌电视机说起呢?” 马达一脸窘迫,“赵省长,您别讽刺了,电视机厂不……不是早 垮了么?!” 赵安邦呷着茶,神定气闲说:“哦,我也想起来了,好像是垮了, 九五年就垮了吧?彩电质次价高卖不出去嘛,市场份额越来越少嘛! 厂子垮了,主营业务没了,这山河电视机厂反倒出息成山河集团了。 听说集团搞得很不错,是不是啊?” 赵安邦脸沉了下来,“这事我正想说呢!你们改的什么制啊?全 是弄虚作假!竟然还把这个山河公司包装上市了!上市前财务报表做 得好看着呢,上市第二年就亏损,第三年就戴上了ST帽子!现在快要 摘牌退市了吧?”叹了口气,“马达啊马达,不说责任心了,你这同 志起码得有点良心吧?不能吃完贷款吃股民嘛!” 马达窘迫地搓着手,怯怯地看着赵安邦,干笑着,不敢做声了。 赵安邦问:“我说老马啊,你今年多大了?好像快到站了吧?” 马达连连摆手,“没,没,起码还差一站,我大您一岁,今年刚 五十三!” 赵安邦疑惑地问:“你怎么才五十三?我记得你前年就五十三了 嘛!” 马达急了,“赵省长,您可别开这种玩笑,我真五十三,不信你 看户口本!” 赵安邦明白了,点题道:“马达,你的意思是不是还想多负点责 任啊?” 马达似乎发现了情况不妙,“没,没这个意思,赵省长,您是了 解我的,我对搞企业很有感情,对国有资产认真负责,您……您看, 能不能给……给我换个岗位,把我调到哪个大型国企去?比如……比 如……”终于没敢提伟业国际集团。 赵安邦却盯了上去,“说啊,比如什么?老朋友了,别吞吞吐吐 的嘛!” 马达仍没直说,“赵省长,我……我怎么听说白原崴叛逃到国外 去了?” 赵安邦道:“谁说白原崴叛逃国外了?胡说八道,人家是正常商 务旅行!”一下子悟了过来,“哦,老马,你……你的意思是不是想 到伟业国际去当老总?” 马达点点头,承认了,“赵省长,人贵有自知之明。在文山进一 步的梦我不做了,我就想利用自己的聪明才智做点力所能及的工作! 于华北副书记前几天在文山搞调研时,点过我和田封义了,田封义咋 想的我不知道,反正我是想明白了!” 赵安邦没作声,心想,你到了伟业国际,只怕伟业国际就是另一 个山河集团! 马达:“那……那我去做集团党委书记行不?这种人总得看紧点! ” 赵安邦笑了,“老马,像你当年看电视机厂一样看啊?看得住吗? 要靠现代企业制度和合理合法的激励机制进行管理,否则,你十个马 达也管不好嘛!”略一沉思,又说,“老马,你想干事的主观愿望还 是好的,省委会给你个合适的安排。” 马达一无所获,郁郁不乐地告辞走了,赵安邦客客气气,一直送 到大门口。 在大门口,马达又回过身,不无痛苦地问:“赵省长,您能不能 和我说句实话,您是不是嫌我过去和同和书记、华北书记走得太近? 不……不待见我了?” 赵安邦一怔,拉着马达的手,呵呵笑道:“看你这个老马,想到 哪去了?!” 马达却很认真,“赵省长,我以人格保证:除了工作关系,我和 同和书记、于华北同志没有任何私人来往,于华北的家我从没去过一 次,真……真的……” 赵安邦心里有点不是滋味:马达怎么这么敏感?于是便说:“老 马,不要再说了好不好?你的为人我了解嘛,你放心好了,我会建议 省委给你一个适当安排!” 马达的时代过去了,可对马达还得有个比较好的安排。中国的国 情政情就是这样,职务升上去了就下不来。这并不是马达一个人的问 题,是现行干部体制的弊端。 然而,安排到哪里也真是个难题,这种事哪是他个人说了算的? 一把手管干部,省委书记裴一弘不表态,他想安排也安排不了。再说, 这位同志毕竟五十三岁了,在目前这副牌局里,并不是一张用得上的 好牌,可牌在手上,你总得打出去! 算了,不烦了,还是建议省委继续留用,让他再做一任常务副市 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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