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李直去火车站的那天,天气出奇地好。刘红一手提着李直的行 李,一手拎着自己的皮包,彩染过的乱发在风中向后飞去,露出一张 意气风发的小脸,那架势似乎远行的是她而不是跟在后面的李直。昨 天晚上,刘红已经不动声色地将随身小包换成了大号的,除了常用小 件,刘红还偷偷装进了外出用的帽子,小围巾,发带,变色镜,化妆 包,还有可以外穿的内衣、两用的外套。刘红想,也许我会在外面过 夜的。当时,李直在一旁说,我去进修,你干吗收拾东西,你都往包 里装了些啥?刘红说没装啥,说了你也不懂。 李直有个好习惯,他从来不翻看刘红的皮包和抽屉,结婚时刘红 搬来一只大箱子,李直至今未动它一指头,这正是刘红对他好感长存 的原因。趁李直不注意,刘红还悄悄跑到厨房,将所有的存货全都倒 掉了,连围裙和手套也洗好收了起来。本来,她完全可以等李直走后 再做的,但不知为什么,她就是等不到明天了,她一定得赶在今天晚 上处理好,否则明天厨房停业就不够彻底。 待会儿,火车开走后,天知道我会去什么地方!天知道我会怎样 庆祝这解放区的第一天呀!这样想着,刘红再次兴奋起来,脚下也不 自觉地越来越快。李直拖着四轮小拖箱在后面嚷:是你送我,还是我 送你呀,人家都是磨磨蹭蹭的,你倒好,迫不及待。 到了火车站,才发现和李直一同去进修的常勇居然是个女的。李 直似乎很满意刘红略带醋意的眼神,他做出一副狡猾的样子说,我可 从来没有说过常勇是男的。李直的确没有说过,是刘红自己犯了经验 主义错误,刘红以为,叫什么勇的一定是男人。不过,刘红一点都不 担心,这两个人看上去有点不搭界,李直是学数学的,常勇是学声乐 的,一眼望过去,两人的职业特征均非常明显。对于一个妻子而言, 老公跟真正的美女在一起,其风险和跟丑女在一起是一样的。再说, 难道你能把老公禁闭起来吗?有胆量结婚的人,就有胆量承担这必然 的风险。更何况,老公走后,自己也并不是生活在女儿国里,他不也 一样在承担着风险吗? 火车开走了,月台上剩下常勇的丈夫和刘红,两人对望一眼,礼 貌地笑过,然后各自走开。没走几步,刘红就撒开腿飞跑起来。一个 月前,刘红就在盼着这一天了,想想,不必按时回家,不必准点吃饭, 可以上街闲逛,可以停掉厨房,可以每天以水果和点心为食,外加周 末晚上不眠不休通宵达旦地看影碟,次日下午才爬起来吃早点,天哪, 这样的好日子将有足足两个月!刘红感到心跳正在加快,车站广场上, 来来往往的人流中,刘红突然停了下来,手抚胸口,它已经有很久没 有这样急速跳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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