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老公恋爱的头一个月,刘红常常忘记了他的模样,每次约会之 前,都要把自己关在暗处,在脑子里费力地搜寻关于他的印象点滴。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近三个月,有一天,他对她说,我今年一定得结婚 了,不管怎样,我一定得结婚。他接着向她讲了他的计划,今年干什 么,明年干什么,他再也不能在这件事情上拖延了,再也不能因为结 婚的问题推迟一些大事的进程了——他还有许多的书要读,还有许多 的课题等着去研究。给刘红的感觉是,不结婚他就无法进行后面的事 情。他没有说他今年一定得同她结婚,她当然明白他的意思,新娘即 便不是她,也会是别人,总之,他今年是一定要结婚的。 刘红飞快地清理了一下自己的状况,眼下还有没有更合适的追求 者,还有哪些潜在的追求者,他们的未来指数如何。不到一个小时, 刘红就得出了结论:她可以和他结婚了。 刘红把大家吓了一跳,他们都以为刘红可能是不会结婚的那种人, 因为她一直在他们耳边聒噪婚姻是违反人性的。在她就要撼动他们的 信念的时候,她却宣布结婚了。别说是他们,刘红自己也吓了一跳, 就这么简单?再想想,也没什么复杂的,就像去逛街,买衣服,逛来 逛去,总是碰不到那件让自己再也不想逛下去的,眼看商店都要打烊 了,而明天又一定得穿新衣服,于是,结果就出来了。就是这样。 穿上新衣服的刘红觉得自己变了,变得假模假式,扭扭捏捏。在 此之前,刘红一贯喜欢粗犷的服饰,随意,闲散,自由自在,虽然那 些衣服让人看上去性别模糊,精神欠佳,毫不矜持,但刘红喜欢粗犷 的东西给人带来的庇护感,像一只男人的大手,不远不近地护卫着幼 嫩的身体。可刘红最后的选择却是淑女型的,明亮,柔美,和盘托出, 像一种老少咸宜的小点心。比较而言,这种衣服更能将刘红扮靓,但 是,人却必得为之做些改变,比如不能大踏步地走路,不能随意坐卧, 不能将钥匙手机等什物放在衣兜里,免去出门背包之苦,从此只能规 规矩矩,小小心心,行要稳,坐要正,凡事三思而后行。最后,刘红 叹一口气,对自己说,除非自己不喜欢扮靓,除非这衣服不能将自己 扮到最靓,否则这些小小的不适有什么值得挂怀的呢? 刘红有时会怀念那些宽松的外套,非常非常的怀念。这种暗地里 的怀念很难受,怀念久了,心病也会表现到身体上来,所以刘红常常 莫名其妙的低烧,乏力,眼睛空空的,像被远方的风吸走了水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