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直也多次问过自己,究竟是怎么爱上常勇的呢?到底爱上她的 什么呢?他想来想去,他和常勇之间似乎没有过程,就像平地里一声 惊雷,他们就那样突然地相爱了。说相爱也太抽象,不如说他们就那 样突然地如胶似漆了。 刚到北京的时候,因为抵挡不住身在异乡的寂寞,他们共同有了 一个下午的空闲。他不善言辞,随手拿起她摆在桌上的乐理方面的书 翻了翻,他发现他所崇敬的艺术里面其实也有严谨的数学。常勇也惊 讶地发现,原来这位脸色沉静的老师也是可以从另一个角度和自己谈 谈艺术的,原来这位一直不大吭气的老师内心也是很热烈的。这一下, 他们有了共同的话题,他们从两个原本不相干的领域对冲过来,迅速 撞击到一起,彼此都被撞得有点头晕目眩的感觉,还有点兴奋的感觉。 常勇觉得这个书生的目光真是又纯净又羞涩,令她忍不住一次次 去抚摸它,鼓励它。李直呢,他觉得这位声乐老师的目光真是像丝绒 一般,他从没碰到过这么柔软这么性感的眼神。最后,他们身不由己 地在破窗而入的夕阳中相拥在一起。李直很害怕,常勇便宽慰他。她 说我们都是有婚姻的人,我们都需要一点意外的刺激来滋养婚姻,我 们的目的其实是为了各自的婚姻。李直觉得她的说法太新鲜太有道理 了。 从此他们就像两个贪吃的孩子,怎么也控制不住,他们也不管进 不进修的事了,两个月里,他们真正用于学习的时间才不到一个月。 那些日子对李直来说真是又新鲜又快乐。在北京的大街上,他背着常 勇,他愿意一辈子这样背着她走下去。他觉得常勇完全不同于刘红, 李直一直有点摸不准刘红,他不知道她什么时候高兴什么时候不高兴, 他只知道,她突然一下就会由晴转阴。 刘红望着李直黯然的样子,说你决定了吗?你真的要离开我跟常 勇结婚? 李直闷头坐了一会儿,突然望着刘红说你留住我好不好?你把我 留下来,要不然,我怕我真的控制不住,我需要你帮助我,帮助我走 过这个难关。 是这样啊,刘红笑了一下。正如她所观察的那样,李直只不过在 作短暂的良心挣扎,过不了多久,他就会麻木不仁,就会义无反顾, 他之所以对她说这些话,也许仅仅是在同情自己。 她不要李直的同情,还有一个原因,如果她缠住李直不放,她就 等于在常勇面前输了,她就等于用耍赖的手段在和常勇竟争一样东西, 她不想输给常勇,她得争取主动,所以她镇定一下便推门进去了。她 说常勇,你真的要定了这个男人吗?给你好了。 她觉得自己输也要输得有气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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