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直有时觉得,对常勇的了解到底太表面了,特别是最近,他越 来越觉得,以前自己所欣赏的常勇式的率性,其实近于轻薄和鲁莽。 那天他们去买电视机,那个柜台的电视宣传画面是一朵硕大的鲜花, 不停地在屏幕上展示着花瓣一点一点张开,大家都围在一起仔细观看, 同时鉴别着屏幕的品质。常勇突然来了一句:李直,你知道吗,在画 家的眼里,花蕊就是女人生殖器的象征,一点一点的,直到完全打开, 欲望也是这样,真是像啊。 刷的一下,围在电视机前的人不再看电视了,他们统统把脸转向 常勇。李直赶紧拿下放在常勇肩头的手,装着跟她不相干的样子,转 身就走。 李直一直气鼓鼓的不理她,埋怨她给他丢脸。常勇大声说你这人 怎么这样啊,在北京,在香山,你怎么不说我给你丢脸啊。她说的是 那次他们到香山去玩,快到山顶的时候,常勇热得不行,她想脱掉毛 衣换穿李直拿在手里的衬衣,但她毛衣里面什么也没穿,她怎么脱呢? 李直把她往树后一推,拉开衣襟,说脱吧,我给你挡着。那时,常勇 认为他简直纯净得有如一个大男孩,她就喜欢这种大男孩般的疯劲儿。 常勇抢前几步,走到李直的前面,她也不想理他了。走了一段, 她突然回过身来,一边倒着走一边用食指点着李直:我警告你,不要 像那些家伙一样,做一个把龌龊埋在心底的委琐男人,千万不要,我 是认真的。 最让李直害怕的是,她有时简直幼稚到分不清敌我。因为经常埋 怨住的地方太小太破,她竟对李直提出,我们去找刘红商量商量吧, 反正她现在是一个人,不如她搬到我们这里来,我们搬到她那里去, 等我们哪天买了房子再换过来。李直真是哭笑不得。 李直想,真要和这样一个人在一起生活,不知会有多少麻烦呢, 而且是无法预料的麻烦,他会永远胆战心惊的。 回到家,常勇快活得过节似的扑了上来,说好消息,学校最后一 批福利房要分了,我把我们的名字报了上去,通知上说,单身的人没 有资格参加分房,所以我们要尽快去拿结婚证,然后把复印件补报上 去,他们都说这是最后一班船了。 李直张口结舌:你把我们两个的名字报上去了? 是啊。常勇激动得小脸通红。 你填的是……你说我们是夫妻? 常勇高兴得跳起来:对呀,我们本来已经是夫妻了。 李直高高地举起了手,他真想一巴掌抽下去,可当他看到常勇那 浑然不觉的眼神时,他的手在空中软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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