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直开始悄悄地整理着自己带来的东西。他预感到他在常勇这里 的日子不会长久了。不日将有学校有关部门的同志找上门来,这意味 着一场羞辱也要找上门来。他最不愿看到的就是自己的名字在别人的 窃窃私语中传递着,在他眼里,那就是作为一个男人的最大失败,最 大耻辱。 他认为一个男人,要么十分低调地活着,不显山不露水地活着, 谁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可有一天,他一鸣就惊呆了世人。要么十分 张扬地活着,众人皆须仰视他,崇拜他,他也有十足的资本目空一切, 横步天下。李直对自己的人生设计是低调前四十年,张扬后三十年, 现在正是他低调四十年的最后几年。他一直在悄悄地进行一项重要的 科研活动,他相信石破天惊的那一天就要来了。当然,这些他都没有 告诉过常勇,甚至也没告诉过刘红,这是他的计划,属于他个人的, 他不想与任何人分享。 当他认识到这场正在来临的羞辱其实就是常勇自己招来的,更是 气愤不已,他对常勇越来越有种错把顽石当宝玉的感觉,还有一种恨 铁不成钢的感觉。生活中,只需稍微有点眼色的人都会处理的事情, 到了常勇那里,却是怎么教也教不会,而且她也不准备接受这种教育, 她会瞪大一双清澈的眼睛,惊讶地看着你,然后振振有词地教训你: 不要做一个把龌龊埋在心底的猥琐男人!想到这里,李直不禁直摇头, 谁知道今后她还会闯下多少祸来,一想到后半生要不停地为她收拾残 局,他就不寒而栗。 他不禁想起刘红的好来,刘红是聪明的,待人处事十分恰当,他 永远不担心她会闯祸,他也不必去给她收拾什么残局。但他也不能说 他就后悔了,事实上他也不后悔,刘红好是好,但她似乎也太好了, 好到她的生活与他没有什么关系,她什么都能搞定,什么都无须与他 商讨。尽管如此,他仍然觉得和刘红在一起生活要省事儿得多,他可 以节约更多的时间,腾出更多的精力到他的一鸣惊人工程上来。他开 始批评自己不够成熟,目光不够锐利,看人缺乏穿透力,不然,也不 至于把北京的常勇与学校的常勇看成一个人,人在他乡时会显著失真, 自己怎么把这条定律忘记了呢? 他也不知道真从这里出去后能去哪里,回刘红那里吗?他估计他 是回不去了,刘红是个很果敢的人,她不会犹犹豫豫反反复复的。但 不管怎样,他先得走出这第一步。 那天,一个跟他比较要好的老师将他拉到一边,向他讲了一些事 情,这就将他出走的决定提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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