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蜀芹 :他对塑造人物的热情让我欣赏 我开始拍电视剧《围城》是在1990年,英若诚那会儿正是文化部 副部长,也是活跃在话剧舞台上的优秀演员。平时我与他并不相熟, 选中他出演《围城》是很偶然的。由于英达在剧中饰演主角,当时我 们正在考虑选一个高校长的扮演者,英达就推荐他的父亲英若诚来。 英达对我说:“我父亲在清华大学时曾是钱钟书老师的学生,最喜欢 他的《围城》这部作品,一直有出演的愿望。”英若诚虽然只有几集 的戏,但他特别用心,认真得就像初学表演的学生一样。他对塑造人 物的那种热情让我特别欣赏。我发现他是很潜心观察生活的一种人, 平时话并不多,但见解精辟而且独到。 陈冲:我跟英若诚学英语 12月27日,记者下午3点致电身在美国的陈冲时,正值当地时间 午夜,陈冲睡意正浓。听到英若诚去世的消息时,电话那边陈冲停顿 了许久,她说:“我与英若诚相识缘于《末代皇帝》。我一直很欣赏 这位老艺术家,他是少有的人才。在《末代皇帝》中虽然我们俩没有 对手戏,但在平时朋友聚会时会经常交流。我印象中英若诚很有风度、 博学,最可贵的是他非常聪明、和善。”给陈冲印象最深的是英若诚 在语言方面的造诣,“一次朋友间聚会聊天,我说起烧瓷砖的事。烧 瓷砖需要‘窑’,由于我当时已经出国了,不知怎么用英语说这个词, 而且中文也一时想不起该怎么表达。英若诚就熟练地用英语表达出来。 他英语真的是太好了,很多非常偏的词他都知道,就连生活在国外多 年的人在这方面也无法跟他相比。 ”电话中陈冲还频频提到英若诚机敏的思维,“他平时会喜欢说 一些见解尖锐的观点,而且一针见血。对于生活中很平常的事件,他 能发现别人看不到的一面。”陈冲对于英若诚的逝世表示非常遗憾。 郑榕:他开了人艺排演国外优秀剧目的先河 我认为英若诚演得最成功的一个角色就是《茶馆》中的刘麻子, 而且这个戏第一次出国也是在他的努力下促成的。在出国前,他还请 来清华的教授为我们普及外国戏剧知识,讲授英、法、德、美等国的 戏剧史。“文革”时,他曾经坐了三四年的冤狱,出来后,整个人都 变形了,瘦得我们都不认识了。他还在那时申请入党,成了人艺“文 革”后第一个入党的人。生活中他是一个不拘束,而且敢说的人。虽 然知识渊博,但他一直很用功,经常是最新的英文杂志不离手,曹禺 到美国讲学时他还曾是翻译。他开了人艺排演国外优秀剧目的先河。 记得在邀请阿瑟·米勒来人艺导演《推销员之死》时,我们的《丹心 谱》正在上演,阿瑟·米勒看过戏后在公开场合对这个戏评价不错, 但我私底下问英若诚时,他说阿瑟·米勒认为中国的很多演员不会在 舞台上动思想,但于是之会。我牢牢记住了这句话,并且在此后的表 演中努力成为一个有思想的演员。我最后一次见他是2000年中国对外 翻译出版公司为他出了一套他的名剧译丛,那一次他十分动情,在发 言时说自己永远都忘不了北京人艺。 “文革”期间,我曾经和英若诚、于是之等人下乡搞创作,跟他 们相比,我是一个晚辈,而且又不是搞创作出身的,但在跟他们的讨 论中学到的东西是在学校中学不来的。英若诚在剧院有个外号叫“英 大学问”,跟他接触的那两三年里,我把在大学里未能完成的作业都 完成了,莎士比亚、易卜生等戏剧工作者必读的作品我都是在那时读 的。 濮存昕:他的舞台绝唱没能留下录像资料 英老最后一次登台是在1998年的除夕之夜,当时我们一同参加在 中山公园音乐堂举办的《千古名篇诗歌朗诵会》。他排在第四个,出 场朗诵《送别》。念完“长亭外,古道边”,他停顿了足有20秒,我 当时就站在舞台侧面,揪心得头发都要立起来了,因为那时他已经患 病6年了,我不知道他是不是体力不支。停顿过后,他又缓缓念着下 面的诗句。当时的他没有过多表演的痕迹,一切都是从心底流淌出来 的,可以说是达到了声情和形象的极致。我从未有过这么强烈的欣赏 的感觉。下来后,他没有过多的言语,只是向大家说着再见再见,这 是他最后一次以演员的身份在舞台上露面。但遗憾的是这个绝唱没有 录像资料,就连当晚参加演出的很多演员也没有看到。 后来再见面是2001年秋季《蔡文姬》的演出现场,带病去看戏的 他先于所有观众起立为我们鼓掌。我清楚地知道他的掌声并不是因为 我们演得有多好,而是对我们这些晚辈传承人艺精神的一种赞许。记 得在1990年《茶馆》告别演出时,他在谢幕时说了一句“感谢大家的 宽容”,这句话给我印象很深。作为一个艺术大家,他不仅为我们留 下了艺术审美,更留下了一种真诚、严谨的现实主义表演精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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