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者按:印象中的过年,就是吃团圆饭、看乡间大戏、耍龙灯、 贴春联、猜灯谜……热热闹闹,韵味无穷。可是,随着经济的发展和 社会文化的变迁,如今城市里的人常常感叹过年“太冷清,没意思, 年味一年不如一年”。其实,就中国文化的传统而言,过年就是一种 亲情的团聚,忙碌一年之后的放松,还有年文化的品味。从某种意义 上说,除了家人团圆,各地流传了上千年的有关“过年”的传统文化 节目,更是人们过年时的一项关键的精神需求,放鞭炮、贴门联、做 点心、吃饺子、看大戏……等等,都是其中重要的组成部分。但这些 传统的东西在城里已日渐式微,难怪如今许多人过年都要回故乡,去 寻找那浓浓的亲情、浓浓的乡俗、浓浓的年味。在此,请读者跟随本 报记者的脚步,去体验那份原汁原味的年味。 魂牵梦萦故乡年 小时盼年年不来 ,如今拒年年飞至。之所以“拒年”,不过是因为年龄渐长,韶 华易逝,不希望时间走得太快;而小时掰着手指头数日子“盼年”, 盼望的不仅是“过年好,过年好,吃白馍馍穿新袄”的幸福时刻,还 有那传自老辈的淳朴年俗所营造出来的浓浓的过节氛围。 在记忆中,过年的重头戏不在除夕,而在大年初一。凌晨四五点 钟,尚在甜甜睡梦中的孩子们就被大人轻轻推醒。无论平时多么爱睡 懒觉的孩子,这一天决不会赖床。虽说睡眼惺忪,却是手脚麻利地穿 好除夕之夜就已放在床头的新衣新袜。这时,饺子已经下到锅里,照 例是女主人掌勺,男主人烧火。因为男人力气大,拉风箱有劲,可以 把火烧得旺旺的。而这一年之中第一天的第一顿饭,无疑被家家户户 看作全年运气的一个兆头。火烧旺了,接下来的一年中日子就会过得 旺。这一天做饭所用的柴火也极为讲究,要用豆秸,即豆棵,取其谐 音“都科”(科考中都能榜上有名)之意。 在吃饺子之前,任何人都是轻声细语地说话———“不敢高声语, 恐惊天上人”,怕惊扰了天上的神灵。等到放完了鞭炮,吃完了饺子, 女主人也已供奉完了祖先神明,就可以拿走除夕之夜横在院门口的那 根木棒(把不幸和灾祸挡在门外,财气和福气留在家中),打开大门, 迎接一批批前来拜年的后生了。 由于早饭吃得太早,所以,年初一这天要吃4顿饭,上午9点左右 会有一顿加餐。在初五之前的日子里,每顿饭后,收拾了碗筷,都要 再往锅里添上水,笼屉上放上豆腐(“都福”)和年糕(“年高”), 俗称“缀锅”,也是祈福之意。 年初一白天,家长们是无论如何不让小孩子睡觉的。据说如果在 这一天睡了觉,一年之中都会精神不振。当然,更不会有人在这一天 去自寻烦恼、哭天抹泪。整个村子沉浸在喜庆、热闹和闲适之中。 家乡的年俗中,有一项直到我嫁作人妇后才留意到的风俗:从腊 月二十三到年初一,已经出阁的闺女不得踏进娘家门。至于原因,一 说是腊月二十三是小年,各家团圆之日,此后直到年初一,各家都要 保持这一团圆的状态,人口既不能少也不能多。而“嫁出去的女儿泼 出去的水”,若女儿再回娘家,就使得娘家的人口数不对了,这对年 末要上天汇报各家情况的灶王爷来说也是一大麻烦。另一种说法是, 出了阁的闺女若在这期间回了娘家,踩了娘家的地面,就会踩得娘家 人不旺了,甚至会给娘家人带来不幸。 对于这一风俗,我虽不至于深恶而痛绝之,但至少也很有些耿耿 于怀———归根结底,这是重男轻女思想造成的结果。嫁出去的女儿 不仅被“扫地出门”,还被视作“不幸的使者”,实在于理不通。 然而,不平归不平,我还是怀念在老家过年的日子。在跳动的灶 火旁,在氤氲的香烟中,在清脆的鞭炮声里,似乎所有的烦恼忧愁都 已被终结,随着时光一起延展的,是无尽的希望和幸福…… ◆导报记者张小杰 正在消失的风景 生活在城市,拜年通常是打打电话,而现在发短信又几乎代替了 打电话,但在我的农村老家莘县,晚辈见了长辈,如果不双膝着地磕 两个响头,那就不算拜过年了,会被父母责骂的。如果因为自己在城 市里呆过几年喝过一点墨水穿戴过两年西装而因此自大起来,变得不 会磕头了,那他会被乡人们背地里耻笑的。我的中学同学们每每从老 家过完年回来,大都会抚摸着肿起的膝盖叹息,发誓明年再也不回老 家过年了。但年年都这样说,一到了年底,家乡的小路上依然会出现 他们的身影———父母在,怎能不回家过年? 莘县地处冀鲁豫三省交界处,恐怕是山东省经济最落后的一个县 了,除了每年能向外送出大量的劳动力之外,别无可言之处。但正因 为落后,这里的民风民俗几十年来没有发生多少变化。 譬如,喝过了腊八粥还不算年关到了,只有到了腊月二十才开始 有了年味,十里八乡的集市再也不是一般的集市了,而被乡人们称为 “年集”。从这开始,一直到年三十的中午,集市上摆的再不是普通 货,而全部与过年有关了,新衣新帽,新茶新酒,新花新炮。俗语中 所说的“新年到,新年到,姑娘要花,小子要炮,老头要一顶新棉帽” ,说的就是我们那里人们赶年集的情景。 最热闹的当属“鞭花市”,从上午8点钟开始,这里就噼里啪啦 地响个不停了,这简直就是催人早点起程的锣鼓啊!卖鞭炮的在这里 同台竞炮,看谁的鞭炮最响最脆,你方放罢我又燃,好像他们不是来 卖的,而是来比赛的。 腊月二十三,过小年,忙了一年的灶王爷也送他升天了。腊月二 十六,家家就要忙着写春联了,这样的差事总是要委派给上初中的学 生们的。我上初中的时候就负担了我们邻居及全家族春联的写和贴的 任务,我上了高中后,这活儿就转给邻居家的初中生了。不过,现在 年集上卖印刷成品的春联多起来了,五花八门,样式很多,乡人们多 直接去买,大多不会再求人写了。贴春联,乡人们有个讲儿:贴六贴 七不贴八。也就是说,腊月二十六、二十七可以贴,但二十八这一天 不能贴,要跳过去。至于为什么,我问了很多老人,都说不知道,老 辈子就这样。 说到老辈子,我们吴家的祖上并不远,能追到山西洪洞县大槐树 下的老鸦窝。听老人们讲,到我们村里落户的是两位吴姓亲兄弟,现 在村里姓吴的都是这两个兄弟的子孙。再说就要说到家家户户堂屋里 挂的“主干”了。“主干”就是祖谱,用“主干”一词更适合,祖谱 上先祖们的排列真的如同一棵大树一样,家族昌盛则枝条茂密。比如 我们家这一枝,我爷爷一辈是兄弟四人,我爹一辈又是兄弟四人,我 们家的“主干”就填写得密密麻麻,不像兄弟少的人家的“主干”那 样稀疏。“主干”照例要在大年三十中饭之前挂好,从这顿饭开始, 全家真正开始过年了。下午,要到祖坟上请来爷爷奶奶回家过年,晚 上则要在“主干”前摆上供品,敬上香火。大年初一,从凌晨3点开 始,就有人开始挨家挨户来拜年了,而在“主干”前的三个响头是必 不可少的,然后才是给家里长辈们磕的头。 城市人总是说过年没有意思,原来还能放放鞭炮,现在鞭炮也禁 掉了。农村的年过得有意思,是因为农村有些老民俗。而这些老风俗 作为非物质性文化遗产,在多数人的心中是封建的、迷信的、落后的, 而人们信奉的是科学、民主、先进,这些老风俗先是被移风易俗,后 被西风东渐的圣诞节、情人节所驱赶,不知又能支撑几年呢? ◆导报记者吴玉庆 怎么舒服怎么过 记者的老家是招远 。前几年我们那里流传着一则笑话,说某人过年探亲的时候拿自 家的大枣饽饽送人,对方也以自家的大枣饽饽回赠。结果转了一圈儿, 大枣饽饽磨得没了“鼻儿”,又转回来了! 大枣饽饽是胶东的“特产”,是过去每个家庭过年必不可少的面 食。虽然现在过年还做大枣饽饽,但主要是用于自家吃,探亲基本上 派不上用场了。现在农村过年也图省事,常常送箱啤酒、牛奶什么的。 当然,大枣饽饽除了自家吃以外,还有一项重要任务,就是“供养” 祖先。老祖宗享用的大枣饽饽是无论如何不能少的,这是“态度问题” 。一般来说,一过腊月二十,就开始筹办过年。第一项任务是大 扫除,俗称“扫灰”。把家里所有的东西都搬到院子里,擦洗干净, 屋子粉刷一新。第二项是做豆腐。村里有三四台磨豆浆的石碾子,一 到年关,家家户户整天整夜地排队磨豆浆,每家都要做几十斤豆腐。 这些年生活水平提高了,吃不了那么多豆腐,也没人愿意出傻力气推 碾子,买上现成的五六斤豆腐足矣。第三项就是做面食了。大枣饽饽 是面食中的主角儿,但除此之外还要做些小鸡、小刺猬、小鱼等小面 食,喷上颜色,放在窗台、面缸、水瓮等地方,取“大吉大利”、“ 年年有余”等吉利意思。第四项是办油炸货,一般要等到腊月二十八 九才炸———做早了就忍不住吃没了。品种一般有炸鱼、炸丸子等。 特色炸品是“面鱼”———一种用面炸的、形状类似于鞋垫的、不好 看却好吃的大个“油条”。一切准备停当,就该真正过年了。 过年的主要活动包括贴春联、包饺子、放鞭炮等。其中重要的仪 式有三项。一是上坟。各家大小男性都要带上供品、鞭炮到祖坟上祭 奠,把老祖宗“请”回家过年。这是保存最完整的仪式,几百年都没 变过———祖先永远是值得怀念和尊敬的。二是“发纸”(烧纸)。 吃过晚饭后,全家睡觉,半夜2点左右再起床,下饺子、“发纸”、 放鞭炮同时进行。水饺出锅后,主妇要先盛上一碗,满屋转圈儿,口 中小声念念有词:“都吃,都吃(意思是请老祖宗都吃)。”神情庄 严肃穆,令人感动。纸一烧,鞭炮一响,再吃一顿最丰盛的年夜饭, 这年就算过了。 初一少不了要拜年。一般一上午要拜十几家,也要接受十几家的 回拜,“三叔过年好”、“二大娘过年好”不绝于耳。也有些老规矩 改了不少,譬如磕头改成握手。还有,原来初一是不能扫地的,说是 一扫地就扫掉了财气,任凭瓜子皮、糖纸乱糟糟地丢一地。现在在城 市的带动下,农村也不管这些了,家家打扫得干干净净。农民自己也 改了不少习惯。譬如原来初一是绝对不能干任何活儿的,如果初一还 干活,则意味着全年都是劳苦的命。今年初一早上,我们村许多种大 棚的农户早早就摆出草莓来卖,1斤12块钱!只要能赚钱,只要自己 的年过得舒服,还有什么规矩不能改? ◆导报记者兰恒敏 儿时过年 我的老家位于沂蒙山区一个小山 村,偏远而闭塞,虽然改革开放以后,新风渐浓,但传统民俗还 是根深蒂固。正是这些民俗,使这里的春节别有韵味。 在我童年的记忆里,一年到头吃不了几次鱼肉,即使白面馒头也 只能是在过年的那几天“敞开供应”。一进入腊月,父母便开始置办, 买粮米,买肉蛋,买烟酒糖茶……然后是东藏西掖,生怕被我们几个 孩子偷吃或者被人偷了去。那时没有冰箱,要长久地保留这些年货, 只能靠造化自然,有人甚至要在雪地上挖一个大坑,把年货放进去, 盖上土,盖上冰雪,再一盆一盆往上浇水,让它牢牢冻住。 腊月二十三日送走了向玉帝汇报工作的灶王爷后,大年的气氛就 日浓一日了,好吃的也渐渐多了起来,馒头、豆腐、年糕、炸鸡、炸 鱼、水饺……随着大年三十的来临,规矩也多起来。一举一动都得小 心,不能打碎家什,否则预示来年不利;不能说不吉利的话,就像阿 Q由于赖疮疤而忌光、忌亮一样,凡是带有“死”、“坏”“没”、 “完”等字的话一律不能说。前年我带着妻子、女儿回家过年,置办 年夜饭时老母亲说,篮子里的鸡蛋用“满”了,再从冰箱里拿点来。 妻子听后大惑不解:怎么会越用越满呢?既然满了,怎么还要呀?其 实,母亲的意思是鸡蛋用完了。当妻子明白了那个语境中“满”的特 殊含义时,笑得差点喷饭。 除夕开始贴春联,那时春联的内容多半是毛主席诗词,“春风杨 柳万千条,六亿神州尽舜尧”;“天连五岭银锄落,地动三河铁壁摇” ;“独有英雄驱虎豹,更无豪杰怕雄罴”;“虎踞龙盘今胜昔,天翻 地覆慨而慷”都成了春联的内容。春联贴好后,窗花、剪纸、年画也 依次上窗上墙,院落被打扫得干干净净,埋在地下的年货也起出来, 水缸里放上菠菜,院子里树起竹竿,门口插上松枝,至此,期盼已久 的大年便真正来临了。 除夕守岁后,孩子们可以小睡一会,而大人通常是彻夜不眠。子 时刚过,我们便被喊起,要“发纸麻”了,我们老家把初一早晨的仪 式叫“发纸麻”。起床时不能出动静,不能惊动正在等待收纸钱的各 路财神,穿裤子时腿得抬起,脚伸到半空中,预示来年步步登高。待 穿戴整齐,就开始发纸麻了。先在院子里摆上菜水饺,点上香,烧纸 的同时,鞭炮也响起来。鞭炮响过,父亲便带领我们在大门口、屋门 口依次烧纸磕头。期间父亲嘴里还念念有词,大意是钱多财多,各路 神仙尽管来收。家里的神仙拜完了,再出门拜路神和井神。发完纸麻 以后,就可以大声说话了。此时,母亲已将酒菜摆上桌,穿着翻新衣 服的父母变得和蔼可亲,对我们十分客气。生活完全被理想化了,理 想也被生活化了。我们努力地营造着一种理想生活的氛围,恍惚中把 生活与迷人的理想混合在了一起,进入一种过年特有的状态。 大年初一在迎来送往的拜年中度过,天刚擦黑,就上床睡觉。传 说,这天晚上老鼠娶亲,人热闹完了,也该让老鼠热闹了。初二各家 走亲访友,小孩子们没事,便在路边看一个人走路都嫌路窄的醉汉子。 转眼到了初五,初五是“破五”,放鞭炮吃饺子是少不了的。接下来 的日子就开始平淡了,人们走出过年所特有的状态,回到现实生活, 年的感觉也随即消失。于是我们将希望寄托在下一个遥远的年。 ◆导报记者李师全 慎言·磕头·夺灯 进入腊月 ,时间过得可真快。刚喝完腊八粥,小年就近在咫尺了。在河南 南阳的农村,小年腊月二十三是恭送灶王爷、灶王奶升天向玉皇大帝 汇报的日子,家家都要杀只鸡(据说它将成为灶王爷的坐骑),上供 香,恳求灶王爷“上天言好事,下界保平安”。过了小年,就开始打 扫卫生,准备年货了。“二十四,扫房子;二十五,杀年猪;……二 十八,把面发;二十九,蒸馍馍。 ”年三十下午,家家户户都忙着贴春联,请门神,还要用生石灰 把门口等地方圈起来,有避邪之意。讲究一点的还要在门口和生石灰 画出轿子、元宝等形状,为来年祈福。除夕等家人团聚后,放鞭炮, 拉家常,这就是“守岁” 。大年初一是农村人最看重的一天。从零时开始,鞭炮声此起彼 伏,一直能响到早上8点左右,有“起得越早,运气越好”的说法。 初一的早上一定要慎言,尤其不能说不吉利的话。从小母亲就对 我再三叮嘱:初一早上不能随便乱说。她还举了个例子:年初一早上, 有一个男人的脑袋磕在了门框上,他的媳妇挺会说话:“哟,碰了个 疙瘩。”结果当年,他们攒的钱就一疙瘩一疙瘩的,小日子过得很红 火。而同样的事情发生在另一家,媳妇却说:“哎呀,碰了个窟窿”, 结果他们当年就欠了别人一屁股债,落了个大“窟窿” 。初一的早饭也最复杂。按风俗,初一早上不能动铁器,像菜刀, 剪刀都是不摸的,因此在除夕晚上就把菜切好了。先是每人6个荷包 蛋,接着是一碗由肉丁、菠菜等煮成的汤,再下来才是吃水饺。这样 的早饭我是吃不了的,好在一年只有一次。按惯例,有一个水饺里包 着硬币,谁吃到了意味着谁的福分大。 吃完了饭,就该出去拜年了。我们这儿的拜年是货真价实地磕头 ———双膝跪地,两手匍匐,脑门儿要求触地,嘴里还得喊着长辈的 名字:叔,给你磕这儿啦!对长辈我是十分尊重的,对磕头这个形式 却不以为然,但入乡随俗,也没什么话说。印象最深的是一位本家奶 奶:“那个考上大学、分配到山东的,我等你等了一年哩!你先磕! ”当年新婚的小两口,男方要在年前给泰山泰水大人送上四色礼: 猪肉、猪手和猪脚、猪肚、猪心。娘家把猪手退回,预示着小两口的 日子越过越好。而泰山大人要在正月十五这一天派人将新女婿请去。 元宵节当晚,女方在家门口要摆灯,欢迎新姑爷的到来。这个灯是用 面蒸成大小和形状与葡萄酒杯差不多的样子(也有用玉米面做的), 插上了绒布灯芯,倒入香油,点着放在门口(共有几盏灯,每盏灯代 表一个月)。这样,别人一看,知道这家的新姑爷来了,就可以走进 去道喜吃酒了,我们称之为“夺灯”。当然,老女婿就没有这种待遇 啦。 ◆导报记者邹灵团 看着秧歌过大年 从济南赶回东北老家那天是腊月 二十四,气温有零下二十七八度,用东北话说“嘎嘎冷”。由于 小年刚过,我家所在的黑龙江东部的小镇上已有了过年的气氛,零星 的鞭炮声不时响起。正赶上镇里赶集,五里八村的都来采购年货,鸡 鸭鱼肉、鞭炮、春联、水果哪样都不能少,准备过个充实的大年。 进家门时,母亲正在厨房和面准备蒸馒头。按东北的习惯,过年 就是吃和玩,为了方便,大年头几天不新做主食,馒头、粘豆包都是 年前做好冻起来的,随吃随热,只要炒几个菜就行了。热气腾腾的馒 头和豆包出锅后,马上端到屋外去,在零下二十多度的气温里一会就 冻得硬梆梆的,装进塑料袋放进缸里,就等着年后吃了。东北就是个 天然的大冰箱,鸡鸭鱼肉随随便便埋进雪堆里,随吃随拿,保证一个 正月也坏不了。 接下来的几天上坟、打扫房间、煮肉,就等着大年三十了。三十 一大早,母亲便把我叫起来贴春联。贴春联也算是苦差使,外面寒冷 刺骨,通常春联只贴到一半手就有些冻僵了,要进屋捂几次手才能贴 好。接下来父亲准备给老祖宗的供奉之物,要辟出专门的地方摆放, 让先人接受子孙们的叩拜。母亲则准备下午饭,说是下午,其实十二 点刚过就开饭了,十多个菜摆了满满一桌子。吃饭前放炮是免不了的 习俗,一千五百响的鞭炮噼噼啪啪一放,震耳欲聋,邻居们的鞭炮也 争着响了起来。母亲说,过年争的就是个早字,饭菜也要多做多剩, 讨个吉利。 三十晚上最高兴的莫过于孩子,小鞭、魔术弹、钻天猴、礼花各 种各样的花炮随着他们放,天空也被这些鞭炮染的五颜六色。看春节 晚会、吃饺子已经成了家乡人大年夜不变的内容。等到新年钟声敲响, 给家里人拜过年后,年轻人就准备睡觉,熬个通宵守夜的习惯已经不 多了。 东北人过年最爱的就是扭大秧歌。秧歌演出形式以拜年贺喜为主。 这种演出,受拜者要预备烟茶款待,并在秧歌队临走时给“秧歌头” 赏钱,少则一百,多则三五百。秧歌里的精彩部分是高跷,俗称“踩 高跷子”。跷棍长二至三尺,表演中也是走秧歌步和阵形,以扭得快、 扭得欢为好。秧歌中所扮的人物,既有披红挂绿的大姑娘、小媳妇儿, 也有抽长烟袋的丑婆子、戴纱帽翅的县官、呆头呆脑的“傻柱子”, 以及“跄驴”、“旱船”等其他道具的表演,个个朴实憨厚、滑稽可 爱。女性角色多是男扮女装,演起来更加大胆泼辣、逗趣可笑。 正月十五看冰灯是东北人必不可少的内容。东北人每年都要从冰 冻的河里取出大块大块的冰,制成造型各异、五颜六色的冰灯。过了 正月十五,年就算过完了,要准备新一年的劳作,人们在冰灯前流连 忘返,既有对年的不舍,也是希望新的一年里能够再创辉煌。 ◆导报记者段海涛
|
|
|
【发表评论】【关闭窗口】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