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园乡情》版近期还将推出如下专题:《再娶再嫁》、《赶会》
、《孝子贤孙》、《村里的治安》、《城乡之间》、《教子》。欢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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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
好人村长
□阳信县 陈德泽(职员)
在农村,对一个人的评价是有时效性的,也就是说,是阶段性的。
比如,王村村长没当村长之前,在村民眼里,绝对是个好人。这从投
票选举时他几乎得了满票可以看出。可当了村长后,村长这个好人就
打了折扣。
当村长前,村长这个人在村里绝对是个人物。东家吵嘴,村长这
个人往前一站,那吵架声就低了八度;西家邻里闹纠葛动了拳头,村
长这人前去咳嗽一声,两家就会后退几步。在村人眼里,村长是杆秤,
公道,公平,值得信赖。可他当了村长以后,说话就不那么灵了。听
是听,但听了后先在脑子里拐拐弯再反映出来。也是,上头开会,多
数是敛钱、要粮。向谁要?村民。谁向村民要?当然不是乡长亲自要。
那样的话,还不等到猴年马月!是村长!村长才是向村民面对面的要
钱(粮)人。上级要钱有要钱的理由,要想富先修路,水利是农业的
命脉,这路没有钱是修不起来的,这水没有钱是引不进来的,村民不
愿交有不愿交的道理,这路怎么没修到我们村头上,这水怎么旱了的
时候不来涝了的时候才来?旱了涝了的时候怎么不见乡长的面,要钱
了,积极了,天天下来?这是一对矛盾,村长就夹在了这矛盾的中间。
又到了敛农业税的时候了。要税是合法的,于是理直气壮,开会
的时候乡长吐出来的唾沫星子就有点像甩出来的石头,硬硬的。任务
下来,先由村里代收;村里完不成的,由乡里采取措施。抗税犯法,
这措施不是闹着玩的,要带人,要罚款。当上村长不长时间的好人村
长,不知道收钱工作的深浅,只想着不让村民们受到乡里的“措施”,
当着乡长的面拍了胸脯顺嘴说了句一幅女人用品广告上的话:自己的
事情自己办。乡长回答了一句说不上是表扬还是批评的话:但愿如此。
在场的其他村长则用莫名其妙的笑来看好人村长。
说出的话就像泼出去的水,落地有声收回难,说说容易做到难。
好人村长回去后在大喇叭上一遍又一遍地传达乡里的指示精神,嗓子
都喊哑了,可交钱的人很少。好人村长认为就像他以前跟村民们调解
一样,水不泼不湿,木不钻不透,只要把事情说清,村民们自然会交。
好人村长不知道现在村民们已经把他当成乡长的代言人了。你讲得越
多、越起劲,他就认为你得到了乡里的好处,“没有好处他能那么出
力?”乡里规定的时间到了,好人村长只好硬着头皮来到乡里。乡长
没有责怪他,只是理解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说:村里的事情乡里办。
乡里终于对村中“措施”了。“措施”时好人村长多次遭到乡干
部们的白眼,因为好人村长多次“碍手碍脚”地让乡干部们手下留情。
乡里从没交钱的户家里拖走了几包棉花。
好人村长为此吃不好饭睡不好觉。村民们却把乡里这次行动的账,
记在了好人村长身上,看好人村长的眼神怪怪的。“要不是村长报到
乡里乡里会来?”“乡里认得谁的门朝着哪?”
好人村长思前想后,辞去了村长的职务。但辞去村长职务的好人
村长却回不到原来好人的位置上去了。
巧治“邪头”
□庄奎太(职员)
俺老家胜利镇西集村离县城100多华里,是一处偏僻的小村,但
近几年它却是远近闻名。原因是村里出了一个“邪头”,这邪头名叫
李懈,从小失去了爹娘,跟着他叔李保全长大。农村承包土地时,李
懈还跟着其叔承包了5亩地,但后来,李懈觉得地里发不了财,于是
就自己单干做起了杀猪宰羊的生意。
李保全为人忠厚,在村里有一定的威信,经村民选举,当上了村
长。李懈见李保全当了村长,猪也不杀了,羊也不宰了,在村里干起
了专门偷鸡摸狗、窃果拔菜的“营生”。村民们开始没发觉,后来发
现李懈家经常鸡嘶犬叫,才知道这事。尽管村民们找过李懈,但李懈
依仗着李保全这棵大树,竟然在村里偷鸡摸狗二年多却安然无恙。
前年村里选举,李保全虽然又选上了村长,但村民们对李保全的
侄子李懈的偷窃却提出了质疑,说如果在任期间不整治李懈的偷窃行
为,不将村里的治安搞好,下届就不再选他。李保全心里明白,村民
的话可是水泥板砸钉子——直来直去,不是瞎说给他听的。
在农村,偷鸡摸狗窃菜偷果因算不上犯罪,是村里管不了,公安、
法院又不管的“小事”,但这小事却是村民的“挠头事”。当李保全
在全村村民大会上第一次表态发言时,就在村民的面前夸下海口,说
是李懈这事我是管定了,如果李懈再偷窃,不用村民说,我就土豆下
山——滚蛋。
说来容易,做起来难。李保全曾多次管教李懈,可他就是不吃那
一套。李保全也曾找过派出所,可派出所说,处置偷鸡摸狗的人,没
法律依据。李保全央求说,你们给他戴上手铐,把他摁在摩托里,吓
唬吓唬他也行。“现在是法治社会,你以为那手铐说给谁戴就给谁戴?
“派出所所长说。
两个月过去了,李邪头还是照做不误。李保全终于想出个主意—
—
李邪头已经29岁,由于他的名声不好,尽管找过好几个本地姑娘,
但还是光棍一条。这天,他到县里不知耍了啥手腕,竟领回来一位外
地姑娘。李保全见那姑娘老实,就先问了姑娘一些情况,后又偷偷将
李邪头的一切告诉了姑娘。姑娘先是惊讶后是气愤,最后没同李邪头
打招呼就走了。李邪头知道是李保全给他挑了好事,就大骂李保全不
是人,李保全倒是早有准备,说我这是对人家负责,一个好姑娘不会
跟个小偷的。只要你不砍去那三只手,你这好事我就挑定了。李保全
真是说到做到,一连三个,个个就这么吹了。李邪头气得在家跺着脚
大骂,忘了跟李保全是一个家谱一个祖宗留下的后代。
气归气,骂归骂,可李保全是不怒不火。李邪头眼看又要长一岁
了,过了30岁再娶不上媳妇,在农村,可就过了这村没了这店。李邪
头真的有点焉了。
这天,李邪头提着两瓶好酒,诚惶诚恐地来到李保全家,对李保
全说:“叔,你就高抬贵手,帮我娶上个媳妇吧。”“那你偷窃的毛
病改不改?”“改,一定改。”“说到做到?”“保证做到,再犯那
毛病,天打五雷轰!”李邪头对天发誓。
从此后,李邪头真地改了偷窃的毛病,而李保全也不食言,帮他
说上了媳妇。去年冬天,李懈有了儿子,一家三口过上了好日子。
这李邪头不是别人,是我姨家表弟。
书记二叔
□胶南市 王强(教师)
元旦前的一个周末,我回家看望父母。母亲说:“你二叔住院了,
今天你碰上了,就去看看吧。”“二叔生病住院?”我不相信自己的
耳朵。二叔当过兵,身体很健康。“又是喝酒喝的,不是脂肪肝就是
胃下垂,现在的村书记哪个不能喝酒?去年不就是因为喝酒差点把命
送掉。”我没好声地说。“好像不是这种病,还隔离呢,咱村有很多
人去看望,可医院谁也不让进病房,这不,我和你爸也没去。”母亲
一边收拾家务一边说。我决定探望。
说起二叔,他可以说是受命于我村的危难之时。前任书记因心太
野,一下建起的三个工厂:木器厂、油漆厂和地毯厂。不到两年光景,
全部破产,就连传统企业——砖瓦厂也遭了殃,留下了近200万的债务
。前任书记下了台,村里便没有人愿当这债务书记。当时在镇上企业
当车间主任的二叔挑起了这一重担,得到了全村人的拥护。二叔就白
手起家,动员老砖瓦工,搞活了砖瓦厂,听说现在已经还清了贷款。
村民的生活渐渐富裕了,逢年过节和办喜事都请二叔去喝酒,二叔军
人出身,很豪爽,喝酒从不推让,正应了那句流行语:宁可喝得胃有
小洞洞,不能让感情裂小缝缝。这不,去年就差点丢了老命。
来到医院,二叔正躺在病床上听音乐,还摇头晃脑地跟着哼哼。
看到我进来,惊了一下,忙叫快关门。“二叔,好自在啊,是在治病
还是在疗养?”我笑着说。“嘘,小声点,你这小子!”二叔笑着并
示意让我坐在身边。原来,到了年底各种账目都要清算,尤其是义务
工,村里的青壮年大多数在外打工,很多家庭都完不成,这些兄弟爷
们儿就请他喝酒,都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啊。于是二叔便假装得了急性
传染病,不让任何人探望,而村里的干部正在加急清算。他说,账目
清算完之时就是我出院之日,那时账目一公开,谁也没办法了。“亏
您想得出。”“你以为我愿意让你婶天天给我送饭呀?”
“哎,都是叫穷逼的,我这个支书不合格啊。明年我要扩大砖瓦
厂规模,一定摘掉这顶穷帽子,你信不信?”我用劲地点了点头。这
时,二叔的手机响了。“账目清算出来了。”那边高兴地说。“好,
你快送来我看,明天张榜公布。”二叔兴奋极了。”“可是,你哥的
账怎么办?”“我哥?多少?两年的近百元?”二叔皱起了眉头。“
二叔,没问题,我明天就到村委会去交。”我话还没说完,二叔就紧
紧地握住了我的手。
“蒜皮”主任
□莘县 关景业(村民)
支部书记兼村委主任刘国刚被村民称为“蒜皮”主任。他对这个
绰号好像也不反对。
村民这样称呼他,其实并不是对他不尊敬,而是因为他管得太多
了:谁家兄弟、父子之间闹了矛盾,他要管;谁家妯娌、婆媳闹了别
扭,他也问。下雨了,他有事没事总要到孤寡老人家转一转,看房子
漏不漏雨;天冷了,他要到困难户家走一走,看生没生炉子。谁家有
了病人,他慌着给人家联系救护车,忙着筹集医疗费……不要说村上
的大事啦,就这些小事也把他忙得不可开交。刘振祥(村委干部)的
妻子取笑他:“村主任应当管大事。你连这些鸡毛蒜皮的事也管,还
不把你累死?我看你都成了‘蒜皮’主任了!”他诙谐地说:“咱村
的几个干部个个都是责任心强、能力高的优秀人才。他们把重担挑起
来了,我要再不做点鸡毛蒜皮的事,恐怕就得‘失业’了!”
这二年,“蒜皮”主任真的快要“失业”了:村上的困难户没有
了;村上孤寡老人的生活有人承担了;村民抬扛、磨牙的事绝迹了…
…他好像真地没了工作。但是,每次村委会换届选举,他都是连选连
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