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一”儿童节,对不少家有“二孩”的家庭来说,是一个非常重要的节日。二孩时代,对“夺爱冲击波”,大宝们还适应吗?还是孩子的他们,又经过了怎样的心路历程?

　　安琪(化名),如她的名字,天使一样的年纪,12岁女孩两条马尾顺在脸颊旁,一身山师附小的校服,一条红领巾不歪不斜地挂在胸前。

　　她的人缘极好,偶尔提起“弟弟”,嘴角仍然挂着一丝微笑。她说,“我和他差了整整10岁。”不过,就是这个如天使般的孩子,因为弟弟的出世,将曾经属于自己的世界分割成两半,痛苦过、拒绝过、否定过。不过,如今,她与弟弟已有了不可割舍的亲情。

　　妈妈,我想要个弟弟

　　“没想到这个梦这么快就实现了,不过与我想象的有些不同。”

　　时间回到两年前的那个夏天,安琪写完作业,照例爬上妈妈的床,依偎在母亲怀里,感觉踏实与沉静。每晚的夜聊几乎成了这对母女俩的保留项目,安琪说着一天的故事,妈妈静静地看着女儿。

　　“安琪,妈妈给你生个弟弟或妹妹好不好?”安琪有些诧异地看着妈妈。不过,似乎什么都没想,她只是一口答道,“妈妈,给我生个弟弟吧。”这个回答在母亲看来是一种默许,或是一种支持,于是妈妈满意地笑了。只是安琪不知道,此时,妈妈已经在孕育新生命,安琪曾无数次叨念的“弟弟”很快就会与她见面。

　　在安琪的童年记忆中,父母忙于工作,有个“玩伴”是她一直以来的期望。只不过,对10岁的安琪来说,这一直是个梦,“我也没想到这个梦这么快就实现了,而且……”安琪停顿了半晌,“这个梦似乎与我想象的有些不同。”

　　弟弟早产　妈妈让我戴口罩

　　“看着眼前的男孩,我有一种前所未有的陌生。”

　　没想到,妈妈肚子里的小宝宝提前两个月出世了,他的到来,让当时这位三年级女孩的生活突然发生了变化。晚上,安琪一个人呆在空荡荡的房间,周围安静无声,习惯了在母亲怀里睡觉的女孩再也撑不住了,第一次有了一种失落与恐惧,眼泪夺眶而出。这种失落感伴随着弟弟的正式“闯入”,慢慢改变着她的生活。为了照顾襁褓中的婴儿,母亲很少出门,虽仅一墙之隔,母女俩却少有互动。

　　“妈妈,我能进来吗?”她尝试着走进弟弟的房间,却第一次被告知,“进门前先去洗手,换件干净衣服,再戴上口罩。”她照着做了,虽然心里并不情愿,但当安琪看见那个巴掌大的男孩,第一次有了实在感,“我真的有了一个弟弟。只不过,看着眼前的男孩,却有了一种前所未有的陌生。”

　　弟弟侵占了我的“领地”

　　“有时,我会故意站在弟弟旁边,试图引起别人注意,但显然没人在意。”

　　弟弟叫安然(化名),寓意“安然无恙”。虽然安然不会说话,只知道喝奶睡觉,但家里却一点点发生着变化,晾在一旁的白色尿布,偶尔弥漫着奶腥味与痱子粉的味道,为了这个新成员,客厅里的沙发也换了位置,只为了给他堆放衣物与各种玩具；为了让他多睡一会,所有人都要轻手轻脚,生怕将他吵醒……

　　随着时间推移,除了家中摆设不断发生变化,就连那些认识的叔叔阿姨都好像变了,“他们似乎更喜欢安然。”安琪说,他们手中提着尿布、各种玩具或婴儿用品,“这些礼物并不属于我。”安琪说,他们,这些曾经熟悉的亲戚朋友,在那一刻变得有些陌生。

　　“安琪,祝贺你当姐姐了。”还没等安琪开口,对方已经转身离开去看小宝宝。此时的她只得识趣地走进自己的房间,关上门,听见对面房间传来一阵笑声,“真可爱,你看他笑了,你快看他睁眼了……”对当时仅10岁的安琪来说,每句话都像戳着她的心。“有时,我也会故意站在弟弟旁边,试图引起他们的注意,但显然没人在意。”于是,她回到屋里,放声痛哭,任凭大人怎样敲门,她只是说,“你们去看弟弟吧,我没事。”

　　我发烧　妈妈却陪着弟弟

　　“弟弟刚回家那会,我发烧了,但是没人理我……”

　　安然的突然出现,让安琪的世界瞬间失序,她曾在作文本上写下这样一件事,“弟弟刚回家那会儿,我发烧了,但是没人理我……”

　　安琪说,“曾经我是他们的全部,生病时父母总会坐在我身边,经常过来帮我测体温,帮我喂药……”但那一次,只有一墙之隔,却无法敲响妈妈的房门,“因为屋里有弟弟,他需要妈妈照顾。”安琪深谙其中道理,却没能止住难受。“当时我哭得很大声。”安琪回忆,甚至没吃药,就睡着了,“那一次也让我明白了什么叫痛苦和失落。”

　　我将弟弟的东西全扔地上

　　“我甚至第一次有了不好的想法,想对他动手。”

　　安琪家有个很大的客厅,朝南的露台下摆满了各种玩具,在那旁边放着一组沙发,只不过其中一个,像被刻意推到角落。“他们换过位置,为了给安然留出一个玩具角。”随着新生命的到来,尿布、衣服、玩具开始堆放在沙发上,让安琪心里不是滋味。

　　“其实我也不想这样。”安琪说,但就是抑制不住内心的失落。一天,安琪回到家,突然将沙发上安然的东西全部扔在地上,并用力推着近一米高的沙发,试图将所有的一切变回弟弟出生前的模样。站在一旁的妈妈忍不住高声喊道:“安琪,你干什么?”

　　然而,不论如何劝,女孩并没有放弃的意思,并第一次将矛头指向了什么都不懂的弟弟,“都是他!”安琪情绪几近失控地喊。“我甚至第一次有了不好的想法,想对他动手。”如今说起这些,安琪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眼里噙着泪。

　　母亲下意识地抱紧了怀中的安然,安琪瞥了一眼,转身回到自己的房间,关上门,随即传来一阵哭声。“其实那是自责的眼泪,我觉得我有自虐症,我明明根本不可能做出伤害弟弟的事,却说了伤害他的话。”比起被“夺爱”,她更多的是内疚。

　　看着熟睡的他　我心头一热

　　“我开始自责,甚至想要保护弟弟,想去爱护他。”

　　安琪说,那时学习成绩下降很快,偶尔在作业本上留下的只言片语也被班主任刘佳莹看在眼里,她经常与安琪谈心。

　　当安然七个月时,母亲渐渐能抽身去关心一下女儿的学习与生活,安琪也开始学着适应这个突然出现的男孩。已经有近一年没在妈妈臂弯里睡觉的安琪,在弟弟近一岁时,重新找到了熟悉的感觉。妈妈躺在中间,安琪与安然躺在两边。安琪永远忘不了那一刻,弟弟突然晃晃悠悠地站起来,踉跄着迈过妈妈的肚子,他执意要躺在妈妈与姐姐中间,甚至更倾向于姐姐。

　　看着安然熟睡的样子,安琪突然心头一热。那一刻,她清晰地感受到,这个男孩是她的亲弟弟,“我开始自责,甚至想要保护他,想去爱护他。”那之后不久,一天晚上,安然突然站在安琪房门前,抬头看着姐姐,突然含糊地喊了一句,“姐姐”。安琪一瞬间像是愣住了,然后两人相视而笑。

　　为了弟弟,我不想住校

　　“我想我以后不会住校,很难想到和弟弟分开的样子。”

　　安琪将安然抱在怀里,嘴里不时嘟囔着一些只有姐弟俩能听懂的话。偶尔有蚊虫飞过,安琪总会用手将它们拦在一旁。安然并不知道姐姐在做什么,只是笑着看着她。安琪偶尔将一只脚放在高处,他也会学样,一只脚尝试着搭上去,但站在一旁的安琪总会下意识地伸手扶他。

　　“安琪,弟弟会跑会走,不用你扶。”妈妈站在身后喊着,但安琪就像没听见,跟在安然身后,弟弟则会抓住姐姐的手。“她对弟弟的保护很多时候是下意识的。”安琪的妈妈说,如今的安琪,放学后,第一件事不是写作业,而是带着弟弟去遛弯,直到他想回家为止。“就算没人在家,安琪也能一个人给弟弟换尿布、喂饭,甚至有一次,她竟然说将来要嫁给弟弟。”母亲笑言。

　　“我想我以后不会住校,很难想到和弟弟分开的样子。”安琪边说边走出校门,“姐姐”,安然在母亲怀里,用手指着安琪,不停地叫着“姐姐”,所有同学都会顺着男孩手指的方向看去,这让安琪有些羞涩,但还是高兴地冲着他使劲挥着双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