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日，鼎丰盛奶牛养殖专业合作社里的牛棚空空如也。

　　5月20日，在平阴县东阿镇上，随便找一个村民问鼎丰盛奶牛养殖专业合作社，大都会稍愣那么一会儿，但只要说是老板跑路的那个，村民立即会准确指出它的位置，“站在220省道上能看到的那片蓝棚子就是。”

　　5月17日，平阴县人民法院发布变卖公告，对被执行人鼎丰盛奶牛养殖专业合作社所有奶牛、全株玉米饲料、苜蓿草依法进行变卖。最近不少问路的外乡人都是冲着这个来看奶牛的。

　　这个曾被列为“中央财政现代农业发展资金奶牛产业项目”的标准化规模养殖场(小区)如今已形同荒废，多数牛棚空空如也。背负的219起诉讼官司和老板跑路的背后，暴露出的是合作社经营和管理的诸多漏洞……

　　老板跑后养殖场被公告变卖

　　5月20日，从东平赶来看奶牛的几名男子大失所望，“这些牛太瘦了，歪瓜裂枣的。”他们指着牛棚里仅剩的79头奶牛说。就是这79头奶牛，在平阴县人民法院发布的变卖公告中被评估作价599500元。“估计卖不到60万。”几名男子把两头小奶牛都算上，估摸着买回去调养再卖给屠宰场也卖不上价。

　　的确，牛棚里的奶牛看起来无精打采，有的瘦骨嶙峋，口粮仅有一点干草。牛棚也已很久没人清理，蚊蝇滋生。养殖场大片空地杂草丛生，给牛纳凉用的风扇落满灰尘，有的农机用具也锈迹斑斑。

　　鼎盛时期，鼎丰盛奶牛养殖专业合作社曾有800多头奶牛，是当地一流的奶牛场。但2016年1月16日，合作社法人代表张建国突然跑了，合作社成员涌入此间，抢了奶牛去变卖……

　　目前，鼎丰盛奶牛养殖专业合作社仅余3个牛棚，其中之一为曾经的合作社成员李勇所用，他养的已不是奶牛，而是“育肥牛”。2014年11月20日，从统一规定将奶牛集中养殖开始，李勇总共上交奶牛34头，每头平均1500斤重，最大的有1900多斤。成为合作社成员后，李勇负责驾驶机械设备，张建国口头承诺每天100元工资，加上每头牛每月3000元的租赁费，一年合计10多万元。但张建国跑路后，他的牛体重已剧降至七八百斤，最重的不过1100斤。“最早牛是花1.5-2万元买的，交上去一年后，牛只能卖7000元。我一下子又赔了20多万。”

　　和李勇情况相仿的养殖户据称共14家，都没拿到工资和奶牛租赁费。由于没任何协议，李勇他们追讨这笔钱很困难，“去法院告他，得先交一笔保证金。告完了，他没东西，还是要不回钱来。”所以，李勇索性选择“赖”在这里不走。

　　法院公告拍卖的还有全株玉米饲料、苜蓿草，它们散乱堆砌在大棚内，前来查看现场者并没兴趣看上一眼……

　　至少219户诉讼已经胜诉

　　“总共用了一年多点的时间，就被张建国搞垮了。”李勇提到当初恨意难消，但他更后悔跟张建国的协议没落在纸面上。但即便落在纸面上的买卖协议或收据条等，也不能改变无法要回钱来的局面，甚至包括官司胜诉。

　　据不完全统计，有260户附近村庄村民在2015年前后将秸秆卖给鼎丰盛奶牛养殖专业合作社，还有一些村民在此打工，他们的钱至今未拿到，虽然其中至少219户已将张建国告上法庭并胜诉。公开的法院判决书显示，最少的一笔饲料款官司的标的额甚至只有182.28元。

　　在法院判决中，标的额最高的一笔是102万元，是邻村村民当初给张建国的借款，据称事后该村民索赔无路“闹着喝药跳楼”。此外，借给张建国70万元、60万元的也有四五人，这些民间借贷纠纷的债主都赢了官司，张建国甚至未出庭，案件均无法执行。据称就连最早与张建国一同入伙合作社的崔广生也已将张建国告上法庭，索要1年6万元工资。

　　李勇则没心思深究这些，他为了讨债曾追到张建国老家，“好不容易逮着他了，却又跑了。”李勇这才意识到，自己和那219名赢了官司的村民一样，恐怕拿不到钱了。

　　现在鼎丰盛奶牛养殖专业合作社门口贴满了判决书，大多是2016年贴上的，被告均为鼎丰盛奶牛养殖专业合作社或张建国，均是原告胜诉。据称，合作社和法人张建国均已被列入失信被执行人名单，并被采取限制消费措施。

　　曾经的标准化规模养殖场

　　有权威信源称，张建国消失的4个月前，他曾以购买青贮饲料的名义，向中国银行呼和浩特市新华支行贷款人民币200万元，实则用以维持合作社的生产经营。“一方面是经营管理不善，再就是张建国把合作社的钱挪到了河北的另一个奶牛场，挪到那边奶牛场也没建起来。还有的钱被他儿子买挖掘机或投资都赔了。”李勇说。

　　2005年10月底，全国最大的奶制品加工企业伊利集团落户平阴，吸引了包括张建国在内的26个外来养殖大户。平阴县当时也推出了“招商引牛”的政策，包括县政府每年拿出300万元用于奶业富民工程的实施、连续3年每亩地补贴500元用于奶牛小区建设等。

　　平阴县政府于2011年公示的《2011年平阴县现代农业生产发展资金奶牛产业项目》显示，作为当时“基础条件较好、技术力量强、生产运作规范、改扩建积极性高、且具有一定资金自筹能力”的奶牛规模养殖场，鼎丰盛奶牛养殖专业合作社与其他4家规模养殖场一起被列为上述项目的实施主体。公示中称“县畜牧局、财政局组织项目实施主体按照奶牛标准化规模养殖场(小区)建设与管理标准等要求，编制了项目实施方案。这5家规模养殖场项目总投资4793.57万元，其中申请省以上财政补助资金900万元，济南市投入资金180万元，平阴县投入资金900万元，项目实施主体自筹资金2813.57万元，另外整合各类相关资金700万元”。

　　5月24日，记者就补助资金的下发情况求证平阴县财政局，工作人员表示负责此事的人不在，“公示了的话可能是给他了。”工作人员另外补充，以前没发生过鼎丰盛奶牛养殖专业合作社这样的问题。

　　名为合作社实为“夫妻店”

　　鼎丰盛奶牛养殖专业合作社原来办公室的墙上至今挂满了“社员(代表)大会制度”、“监事会工作制度”、“社务公开制度”等牌子。但合伙人崔广生此前接受采访时说，这些规章制度只是应付人的，从没开过会，财务也是张建国的妻子管着。

　　专家的分析更为到位。在此前媒体报道中，曾有专家直接把鼎丰盛奶牛养殖专业合作社称为“夫妻店”。在其看来，这种“夫妻店”并非个案，这其中既有合作社监管不到位问题，也有自身不规范问题。目前，我国农民专业合作社尚无明确的监管部门;内部规范上则缺少监督、审计等规章制度。

　　记者走访发现，2011年同被列为现代农业发展资金奶牛产业项目的其他2个实施主体也境况类似。5月20日，在济南洪丰牧业发展有限公司曾位于的平阴县安城镇董庄村，当地村民称两三年前这家奶牛养殖场已关门，取而代之的是一家化肥厂。另一家地址登记在平阴县城黄河路西的济南东岳奶牛有限公司则已被吊销。公开信息显示，槐荫区和天桥区人民法院在2012年和2013年先后将这家企业列入了失信名单。

　　另外的平阴县农信畜牧养殖专业合作社仍在营业，其今年初陆续把冷藏罐等养殖设备抵押给了济南堃瑶牧业有限公司，当初的法人代表尹燕明也转而成为后者的企业监事。记者现场探访时工作人员婉拒了采访要求。据称经营状况最好的是济南申发牧业有限公司，其股权结构显示上海牛奶(集团)有限公司持有90%的股份。

　　当初的5家项目实施主体境况迥异，是否与专家所称合作社的“夫妻店”弊端有关?5月24日，记者就此曾尝试采访平阴县畜牧局，但因相关负责人都出去了，并未得到权威答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