孝如和风

    □逄金一

    父亲早逝之后，对母亲身体的担心就时时挂在我们做子女的心头。可是现今社会，不愁吃不愁喝，赤贫的几率越来越小，医疗技术也越来越先进，孝道再如何去实现？

    我想情感上的孝敬非常重要。与母亲多交流，尽量能做到天天交流，让她心中没有障碍、芥蒂之类的疙疙瘩瘩，也就是说过的要痛快———“痛快”这词也不准确，应该还有通达、积极的成分。谁都会有一时糊涂的可能，都会有冲动，会有愤怒、不满、埋怨、坏脾气、消极情绪，这就需要开导、聊天、沟通。赵本山的小品《钟点工》就是以此为背景的：要多跟老人唠嗑。老人在物质上所需已经极少，但心理上所需则是巨大的，想想吧，随时面临人生最后的一个关卡，人能不思前想后吗？所以一定要让母亲过得舒心，这是我生活的目标之一。这其中，聊天占了很大的部分。聊天就是释放，就是沟通。

    当然还有行动中的细节方面。比如要定期给老人查查体，建立健康档案。比如吃饭、作息方面的小问题天天过问。逢年过节买点合心的小礼物，老年人的物品不好买，老年人讲究也多，所以买东西要仔细研究。母亲喜欢盛开的鲜花，每年过年时，或者母亲节时，我都会买盆鲜花。母亲喜欢读报，特别是健康报是她的最爱，所以每次我都会把时新的健康报专门拣出来，放在她床头。母亲还喜欢读书，我给她买过《邓小平传》、《赵本山传》，还有鞠萍的书、韩少功写农村生活的《山南水北》，包括济南作家张继的书，只要是有关农村的有趣的故事书，有关她那个年代的好书，易于怀旧的书，我都会给她找来。当然还有健康方面的一系列的书。

    老人也得学习、受教育，这一点常被很多人所忽视，甚至被很多人所误解。人生其实要不断受教育，终生受教育。老人这方面的功能在弱化，就要不断帮助他们，有意识地讲解现代社会的新现象、新知识、新规则。老年人经常会用过去的眼光来看待、评判年轻人的发型、衣着、衣食风尚、生活习惯等等，这时候，一方面要理解，给予支持，同时也得化解，讲讲当代社会的一些通行情况，单位里的新气象，帮老人理解这个变化太快的世界。《孝经》上讲：“故当不义，则子不可以不争于父，臣不可不争于君。故当不义则争之，从父之令又焉得为孝乎？”这段话，宽泛地来解释，就是说，面对父母的错误、过时的主张或行为，如不去劝阻，必会使父母陷于不义、不文明之地，这也是不孝。说的也是要正确面对父母，不能“愚孝”，不能无条件地孝，也要讲求分寸。

    母亲说的事、所立下的大的准则一定要谨记遵守，这是孝道之本。母亲常念叨：要好好做人，要努力工作，损人的事不要去做，宁可自己吃亏，不要让人家戳脊梁骨———话都没有大话，却句句有分量，是我的人生指南。能把这些朴实的话贯彻一辈子，其实就是对母亲最大的孝了吧。《孝经》上说：“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毁伤，孝之始也；立身行道，扬名于后世以显父母，孝之终也。”扬名于世咱不敢叫嚣，但立身行道还是能够稳稳当当做得到的。

    世上其实有两种孝道：一种是大风大雨之下的，一种是和风细雨之中的。前一种孝道呈现于特殊时期，比如父母大病大灾之时，后者则隐约表现在平凡琐碎、鸡毛蒜皮的日常生活之中，因为平常，所以我们常常视而不见。

    我们一般所说的孝道基本上都是特指第一种的。在大的灾难来临之时，人性会有大的彰显，善恶会有明显分水，人们看得清，感受得深，所谓久病床前的孝子，就是这样的一种情形。看那古代二十四孝故事，前提都是父母非赤贫即重病，最轻也是年老体弱，生活难于自理。

    而生活中大部分人的孝道其实属于第二种，影影绰绰，若隐若现，似有似无，却是不可或缺。

    但愿这种和风细雨式的孝道，在我的生活中，能够保持到永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