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晖同志,很抱歉告诉你这个不幸的消息。”警官殷勤地给他端过来一把椅子,塞到他的屁股下面。警官大概很有经验,知道遭受这种突然打击的善良公民都会变得无比虚弱,会手足无措如同一个弱智的孩童,因此警官有责任在谈话之前为他们做好安全保障。简晖不坐,他开始一个房间一个房间地寻找。打开衣橱,掀开床单,探进卫生间,角角落落地寻找,像一条嗅觉失灵的凄惶的狗。 “简晖同志,简晖同志,请你冷静一些……”警官跟在他身后。 “琼琳呢?你们把她藏哪儿了?让我看看琼琳,让我看看她。”简晖自言自语。 “简晖同志你冷静些,琼琳女士的遗体暂存在医院。” “那我就去医院。”他扭身往门外走。 警官一个箭步拦在他的面前:“遗体早晚都会看到,现在就去没有太大的意义。你的重要责任是协助我们破案。只有案子破了,才算是对她的交待。” “不,我先要去看看琼琳!”简晖大声吼着,把自己弄得红头赤面。 警官一个眼色,立刻有两个刑警冲上前来,一左一右抓住简晖,把他强行按坐在椅子上。 简晖不再动了。他知道反抗也是白搭,无论如何他犟不过两个孔武有力的持枪小伙子。 “我可以……看看那个阳台吗?”他退了一步,可怜巴巴地哀求。 警官略作思考,点一点头,两个小伙子的手一松,简晖弹簧一样地从椅子上蹦起来,扑向客厅朝南的阳台。小伙子们机警地紧随过去,生怕简晖一时发傻出什么意外。 他们的阳台没有用铝合金加玻璃封闭,当初买下房子的时候,琼琳说过,她喜欢站在高高阳台上一览无余的感觉,只要站到那里,她就变成了一只拢翅栖息的鸟儿,只要愿意,随时可以弹身而起,一飞冲天。简晖悲伤地想,曾几何时,琼琳的这句话竟成了牺牲者的谶言,从此以后要日日夜夜横亘在他的心头,让他再不能心平气和安享余下的时光。 阳台上安装了一面巨幅遮阳篷,从客厅玻璃门上一直横跨到晾衣竿的上空。篷布是绿色的,夏天阳光成片地透下来,把阳台的乳白地砖印成一片碧水,很像置身于森林的腹地。此刻简晖站在这里,被绿阴罩着,心里就很不是滋味,觉得也有一股子阴森森的死亡气息。阳台上搁着一只盛衣盆,里面有几件洗净甩干的内衣。简晖的一件夹克和一条牛仔裤已经挂在晾衣竿上,此刻在空中悠悠荡荡,一副与事无关的无辜姿态。简晖想,琼琳一定是在晾衣服的时候跌落阳台的,如果有凶手,这应该是一个再好不过的谋杀机会,只需从背后轻轻一推……简晖一哆嗦,感觉自己的背上已经被人击了一掌,撕心裂肺地疼。他不敢再走前一步探身往楼下看,他知道楼下还聚着众多的好事者,他们正仰着脑袋,眼巴巴地等着他从阳台上探头的一刻。他不准备满足他们这一朴素的愿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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