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点钟的时候,向瑶又打来电话。这回是用手机打的,杂音很大, 背景声也很纷乱。向瑶通知他:“我已经在火车站了,买到了十点二 十分的火车票,大概三个小时能到你那儿。你去火车站接我。” 简晖大惊:“喂,我没有说过要让你来……喂喂!” 向瑶已经又把电话挂了。仅仅是一个通知,不需要他回答欢迎与 否。 简晖当时正烧了一壶开水,往开水瓶灌了一多半,放下电话之后, 气得把剩下的半壶水用劲往煤气灶上一放。滚烫的开水溅出来,有几 滴落在他手背上,皮肤顿时红了一片,火辣辣地疼。简晖坐在往常吃 早餐的位置,生了一会儿闷气,到底还是闲不住,边冲了一杯咖啡喝 着,边找出笤帚和抹布收拾屋子,又把积攒了多日的脏衣服统统塞进 洗衣机,洗了,再一件件地晾出去。他做这些琐碎的家务事总是有条 不紊,时间上统筹得当。比如他在炉子上煲汤的同时,洗衣机总是开 着的,然后还顾得上淘米洗菜,把米倒进电饭锅,加水,插上电源, 之后切菜,配菜,忙里偷闲再把厨房里的垃圾清理出去,新的垃圾袋 套好,案板抹净,地面拖得溜光……多少年如一日,他习惯了以一个 统筹指挥家的姿态料理一切。从前是因为向瑶忙,回家只剩了坐下来 吃饭的时间。后来是因为琼琳娇,不善家务,他也舍不得让她去做。 他注定了一辈子与厨房有缘,跳不出辛勤持家的怪圈。 忙到中午一点钟,看看实在躲不过去,简晖才很不情愿地离家出 门,打一辆出租往火车站奔去。 路上经过几处地铁工地,有点儿塞车,简晖赶到出站口的时候, 向瑶已经等得不大耐烦,正在不住地抬腕看表。看到简晖之后,她劈 头就是一句责备的话:“怎么才来?” 简晖答:“时间不归我管理,意外时时会有。” “那你该多打提前量!” 简晖投降似的举起双手:“好了好了,我们不要见面就吵行不行? ”又问她:“订宾馆了吗?把你往哪儿送?” 向瑶吃惊地瞪大眼睛:“你打发我住宾馆?” 简晖反问她:“你忘了我们是离婚夫妻?” “可以各住各的房间嘛。你们不是新买了豪华公寓吗?” 简晖咬咬牙:“算了,就当我一不小心引狼入室吧。” 向瑶不高兴地说:“我是怕你悲伤过度,好心过来看你,你不要 当我趁火打劫。” 说完这话,她还像从前那样,抬脚就往前走,也不管简晖在后面 是不是跟上来了。走到停车场,她站下来,左顾右盼。“哪辆是你的 车?”她转身问简晖。 简晖没好气地:“我的车还在汽车行里当招牌呢。打出租吧,女 士。” 向瑶惊讶:“买了好房子,没买车?” “你以为我家里开着造币厂吗?”简晖只要跟向瑶在一起,言词 就不由自主地变得锋利,刀子一样容易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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