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晖下一次再进厨房,桃木架子上的菜谱不见了,那上面醒目地 搁着一个不锈钢的保温茶杯,深蓝色杯身,黑色杯盖和把手,颜色和 造型都很酷。简晖找他惯用的杯子,到处找不着。向瑶在身后说一句: “用新的吧。” 简晖问:“我原来那个呢?” 向瑶笑一笑:“用新的不好吗?我特意给你买的。” 简晖坚持:“原来那个茶杯,你放到哪儿了?” 向瑶只好交待:“扔了。” 简晖逼近向瑶一步:“扔在哪儿?” 向瑶心虚地后退了半步,满脸都是幽怨:“简晖你干什么呢?你 为什么总是要跟我对着干?” 简晖轻描淡写:“谁要跟你对着干?你以为你有多重要?我只要 找回我的茶杯。” 向瑶咬着牙,冷笑着,从垃圾桶里把简晖的茶杯翻出来,郑重其 事地放到他面前。陶瓷的杯身上沾了菜叶和奶渍,还有剩饭粒,葡萄 皮,肮脏得令人恶心。简晖看一眼,抛下一句话:“请你给我洗干净。 ” 向瑶只好给他洗茶杯,先用冷水冲,又用洗涤剂擦,还在开水锅 里煮了一遍。可是简晖却没有再用这个杯子。他换了一个玻璃的雀巢 咖啡瓶当茶杯使,把原来的这个杯子做供品,搁在桃木架子上。 向瑶知道这是他的挑战,维护权威和主人地位的一种挑战。向瑶 接受了,心甘情愿,加上一点无可奈何。 十三 简晖比较不能接受的是向瑶穿了睡袍在客厅里走来走去的样子。 她那件睡袍是宽松式的,又宽又短,领口开得极大,用一根丝带松松 地系着,袖子勉强遮住肩膀,下面两条光腿裸露无遗。因为睡袍的质 地轻薄,走起路来的时候,整条裙子绕着她的身体忽左忽右地旋转, 漾开来又垂下去,在简晖的周遭裹出一阵又一阵细微的风暴。简晖很 不想看她,又忍不住不看。他的目光是不由自主地落在向瑶腿上的。 要是向瑶的身体因为年龄的缘故走了形,变得不堪入目,倒人胃口, 也就罢了。偏偏向瑶不见衰老。她的两条光腿结实纤细,膝盖是一个 小小的山丘,腿骨笔直修长,脚踝处也就是盈盈一握。或许是涂过了 护肤霜什么的,皮肤光润发亮,白得不似琼琳那种透明,是另一种健 康的玉色。健康、滑润、有弹性。 简晖不能抬眼看她身体的上部,只能低垂了眼皮,目光随着她走 动的路线,从客房到沙发,从沙发到厨房,再从厨房到卫生间,在半 米高度的范围内一遍遍地画着弧线。他在心里不断地、愤怒地重复四 个字:恬不知耻!但是他又不能够迫使自己的目光移开,少看或者不 看。甚至他的心里越是愤怒,目光就越是黏稠、灼热、有穿透力。他 想,这不是男人对女人的欲望,他对向瑶是没有欲望的,这只是一种 伽马刀式的解剖,肢解她,剖开她,带着血淋淋的快感,啮咬和撕扯 的惬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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