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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教授主持炮弹项目已有两年了,大部分参加研究的人脸皮奇厚, 争先恐后扮演小丑角色。经姜夏偷偷查明,大多数人的设计是从国外 文献改头换面照搬来的。这些人不认为这有什么错,他们把外出参加 实弹试验,当成一次个体狂欢,出差小组庞大得像个到乡下演出的官 方剧团。教授昼夜把心思放在公关上,这时候,他能放心依靠的行家 只有姜夏一人。大部分人像来参加一场热闹非凡的婚礼,他们在旅店 彻夜打牌,下楼吃饭都懒得穿上皮鞋,趿拉着旅店里的塑料拖鞋,叭 哒叭哒地在饭厅走动。还有人专寻那些幽秘的小巷,用私房钱答谢按 摩小姐的肉体款待。他们当然不会因为按摩小姐长着比他们妻子更富 弹性的乳房,便对婚姻的评价一落千丈。他们非常清楚,婚姻是他们 在两次肉体冒险之间休息的宁静港湾。 姜夏心里矛盾极了,他发现小组里有两种完全不同的氛围。一种 吊儿郎当,无所用心,他帮教授干得越多,得到同事的嘲弄目光也越 多。另一种,是对教授怀着宗教般的崇敬,他必须收敛起个性,以便 得到教授的重用。教授懂得在适当的时候,奖赏那些敬畏他的人。姜 夏发现即使再聪明,他也无法做到两边讨好。他跟在教授后面惟命是 从的样子,早已成了部分同事讽刺挖苦的对象。 教授在为自己酝酿一个非同寻常的神话:他能同时干许多事情。 研究、酗酒、开会、出国、干女人等等。当然,除了酗酒、干女人等 这类小失检点的事情,许多事情都有人帮他干。姜夏辨认出了自己的 使命,他在用自己的吃苦耐劳和天赋,成全教授的神话。教授说,“ 你应该记住我的话。”姜夏就不敢忘记。姜夏投奔到他的门下时,虽 然没举行什么仪式,但他心理上已经是教授的仆人了。教授从此无需 亲自干纸上的活。姜夏从此有了趴在纸上埋头计算的隐居生活。每次 算出了结果,姜夏就等着教授祝贺,每次姜夏的希望都不会落空。教 授非常体贴地认为,结果无足轻重,重要的是繁琐的计算过程不能省 略,因为计算结果都在他的学术政治的掌握中。最后,在研究报告上 署名时,犹如两人走路,姜夏的名字远远落在教授的后面,中间冷不 丁塞进主任、所长等其他不相干的人名,大概这就是教授苦心孤诣的 学术政治吧。 3 姜夏安静地呆在楼下的门卫间里,他不想绞尽脑汁与人说闲话。 他仿佛听见整幢楼里有十来个人在马桶上勤奋地劳作,隐隐约约的水 声像几小节绝妙的夜曲,随之难闻的气味便慢慢地掠过整个楼层。上 午被弄得差点崩溃的他,这时充满柔情。再过一个月,他就满二十一 岁了。他用指背揉着眼角,想起了那位向他献殷勤的姑娘,也许只有 她还记得他的生日。她叫汤苓,说话非常响亮,可能是这个缘故,他 始终不愿把两人的关系弄到说悄悄话的地步。不论做什么事,她的样 儿都很坦然,让姜夏不敢往见不得人的地方想。她个儿娇小,几乎是 他母亲的翻版,这是他惟恐接纳她的原因之一。她还有许多地方让他 弄不明白,假如让他们做夫妻,他无法想像两个人如何赤条条地面对, 她的坦然,可以侵扰到邻居的亮嗓门,只有一点起伏的胸部,会不会 让他更加张惶失措?不过,面对渐渐膨胀的欲念,他又觉得那样的想 法实在离题太远。他宁愿蒙在鼓里,宁愿失去往日的清醒,只要是一 个女人,哪怕是妖精变的女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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