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云飞不懂什么意思,迷惘地望了她一眼。 “好了,到家了。”小鱼儿说。萧云飞停下车,小鱼儿拉开车门,忽然回头道:“你跟我来。” 萧云飞又惊又喜,也下了车。跟小鱼儿走了一段巷子,上了那幢灰色的楼房。楼道的灯很暗,四处还堆着住户的一些旧纸箱破竹椅之类,两人小心翼翼地上到四楼,小鱼儿拿出钥匙,摸索着打开两道门。 房间不大,家具、电器都是过时货,但简陋中又透着一种温馨,淡淡的香气从葡萄状的粉色气球、毛茸茸的玩具熊、门框旁吊着的干花等花花绿绿的饰物中散出。 “那个女孩呢?”萧云飞知道小鱼儿有个合租的室友。 “哦,她呀,有了男朋友了。不到12点是不会回来的。”小鱼儿打开电视和录像机,“你喝点什么?” “茶。”萧云飞说,“你家里不会是住不开吧?我一直想问你,为什么要出来租房子住呢?表现独立性?” “每个家庭都有每个家庭的故事,也许一会儿你就明白了。”小鱼儿泡了一杯茶,递给萧云飞,而后去自己卧室里取出一盘录像带,放在机器里。 电视屏幕上现出一个新闻专题节目,准确地说是三年前萧云飞参与制作的一个揭露医疗部门不正之风的节目。开头是采访几位出院的患者家属,他们的脸都被“马赛克”处理过了,一个妇女怨愤地控诉某医生向她直接索要红包的行为;另一位则是担心不递红包、亲人就得不到良好的治疗,被迫“主动”去送的红包。接下来是本台记者亲历:摇晃的镜头,忽明忽暗的光线表明这是偷拍的。地点选择在市立医院,萧云飞记得很清楚,那天晚上,他和另外一名女记者混进普外病房,微型摄像机就藏在灰皮包里。跟一个来自农村的患者及家属聊了几分钟。出门来,盯上了一位临时叫来处理病员的副主任医师。那位副主任医师刚洗完手,萧云飞跟进去,自我介绍是那个农村患者的亲戚,然后神秘地拿出一个信封,跟医生窃窃私语,那医生踌躇片刻,迅速接过信封揣在内衣口袋里…… “知道他是谁吗?”小鱼儿指指屏幕上的医生。萧云飞摇摇头。小鱼儿吐出三个字:“我父亲!” 萧云飞呆住了,木在沙发上。 “还记得你当时说的话吗?你怎么劝他收红包的?” “我好像说,你们太辛苦了,收入也不高。一点小意思,无论如何也要收下。” “你可真会说!”小鱼儿哀怨地瞪了他一眼,“那时,他收入真是不高,不到两千块钱。我奶奶家买房子,拉了不少外债;叔叔婶婶都下了岗,他还要帮叔叔家。” “对不起,我……” 小鱼儿也颓然坐在沙发上:“其实,你不用向我道歉。你没有错,错的是他。治病救人是医生崇高的天职,收红包当然是一种可耻的行为。” “说真的,我做这个节目,是对事不对人。事后也了解到,其实屡索红包的医生并不是你父亲。你父亲是第一次,还是我下了‘套’。怎么就这么巧呢!” “我真的不怪你!”小鱼儿说,“节目毕竟为广大患者说了话,医院也立即进行了整改。我父亲,怎么说呢,谁叫他意志不坚强,一念之差,吞了你的‘诱饵’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