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鱼儿理解父亲此刻的心情,只在那儿笑。父亲又重新落座,亲自给小鱼儿倒了一杯酒,忽然说:“女儿,我知道,这几年你受委屈了。今儿,爸爸向你道歉!”小鱼儿眼泪又在眼眶里打旋儿。但她强忍着,还在笑。 “女儿啊,爸爸知道,‘非典’不是普通传染病,也知道下边县区里死了一些医护人员。可爸爸还是要去,你肯定理解这是为什么。好孩子,爸爸想说的是,也许这是爸爸最后一次陪你吃饭了……” “老陆!”母亲大声喝斥,“别说了!” “让爸爸说!”小鱼儿头一回冲母亲嚷,“你总是不让爸爸说话!”母亲沉默了。父亲感激地看了一眼小鱼儿,接着说: “无论如何,爸爸也不会后悔。我唯一的希望是你能幸福。要孝敬你妈妈,她这一辈子跟我,没过什么好日子。” 母亲忽然也泪眼婆娑了。 萧云飞开车赶往姐姐家,路上他停车给小外甥女买了一个大蛋糕。姐姐在帝苑小区住一套大房子,还是去年秋天姐夫新买的。搬家时,他来过一次,在一起喝酒。姐夫喝高了,说话牛得不行。当然他知道姐夫是个精明的商人,这几年挣了不少钱,不然,也买不起这六七十万的大房子,可他看不惯姐夫那挣了几个臭钱就谁也瞧不起的样子,尤其是不能容忍姐夫污蔑他的工作。姐夫说,你以为你是记者,想扁谁就扁谁,狗屁!这年头,我只信两个字,一个是钱,一个是权,你有钱你就是爷,你有权你就是爹!你千方百计能搂到钱,不管你是怎么搂来的,那当官的见了你也客客气气! 那天,他看在姐姐的面上,没有让姐夫下不了台。正好接了个同事的电话,他就离开了那套豪宅。而且再也没有登门。 他走进姐姐家,外甥女格格扑上来:“舅舅,你给买的生日礼物呢?”萧云飞把蛋糕放在桌上:“今天来不及了,改天补上吧!”格格还不乐意。正在厨房忙碌的姐姐探头说:“不知道你舅舅忙?!都小学二年级了,还是整天只知道玩儿!” 萧云飞进了厨房,给做菜的姐姐打下手儿,问道,我记得格格的生日是3月31日,怎么提前过了?姐姐说,院里接到命令,成立“非典”病房,所有的医生护士都不许回家,只好提前给女儿过生日了。 “姐夫呢?” “他刚才打电话了,说要晚会儿到家。” “他忙什么?” “进货啊,批货,卖货。刚才我电话上告诉他,咱们市有了‘非典’病人,院里要成立‘非典’病房,你猜他什么反应?——你想不到,他高兴得呵呵大笑!你看看这人,整个儿钻到钱眼儿里去了!” 萧云飞不知道说什么好。末了丢下一句:“姐姐,当初你怎么看上他的?” 姐姐摆摆手:“人都会变。当初吧,真是穷,住着破筒子楼,吃了几个月的青菜,才攒钱买了台电视机,他一咬牙,辞了公职,‘下海’。现在回想起来,那时候还是挺快乐的。至少我每天下了班,能看见他,两个人一起做做饭,后来有了格格,就逗逗孩子,或者带孩子出去散散步。现在什么都有了,你看看这房子里,豪华得像五星级宾馆,可是我总觉得——” “觉得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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