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医生把萧云飞交给了小护士,立即跑向重症室。萧云飞叫了一 声:“陆大夫,保重!”陆医生朝他扬了一下手,表明他听到了。 看到邻床病人打手机,萧云飞才想起自己也该打几个电话。他开 启关了几天的手机,立即传来几条未接电话的短信息,有姐姐的、蓝 金子的、台里同事的,但就是没有小鱼儿的。他打小鱼儿的手机,语 音提示已关机。打小贾的手机,小贾关心地问他病情,并告诉他小鱼 儿去过省城,但之后就“失踪”了。台里也很着急,报了警。不过, 暂时还没有通知她的家人。他心情沉重,不知道小鱼儿到底出什么事 了。他接着给方浩打电话,方浩告诉他小鱼儿来省城的经过,说自己 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我也憋得慌!省城的疫情也不轻!”不过, 方浩又说,他相信这情况不会老这样下去,肯定会改变的! 他给姐姐回了电话,说自己因为感冒发烧被“关”起来了,不过 医生基本上排除了他是“非典”,过几天就能出院了。才放电话,手 机就接二连三地响了。先是蓝金子,说她这几天只要有空就打他手机, 可怎么也联系不上,都快急死了!他解释一番,又告诉她,医院不会 放她进来探视,不过,他快出院了。然后是台长的,可能考虑到他在 病中,台长没说什么,只是让他好好养病:“我已叫财务室给医院送 了一张支票。你可以放心地用好药,争取早日出院——等出了院我再 找你算账!”萧云飞知道老台长其实是个很好的人,虽然有时不得不 说一些官话,可心与年轻人是相通的。 陆医生跑进重症室,6床是个又高又壮的汉子,非常不配合。他 跟两个同事合作,按着病人,给他打了麻醉针。妻子于医生负责切管。 临下刀前,他发觉妻子动作有点迟疑,他知道怎么回事:眼罩!因为 他自己的眼罩也是雾气蒙蒙的,看人也看不清。他突然一把把妻子拉 到一边,“让我来吧!”换手套已经来不及,他把最外一层手套褪了, 拿起手术刀。 妻子嘀咕一声说:“你行吗?”他没说话,只是看了妻子一眼。 身边的医生说:“没问题,老陆当年也是普外的‘一把手’啊!”他 顿时感觉心头特别温暖。好久没人这么夸他了!为了一刀成功,他摘 下了眼罩,再次将病人咽部消毒,然后利利落落地挥刀划下去。 气管被切开了,病人的痰液喷了陆医生一脸。“老陆,快去洗洗! 交给我吧!”妻子扯他,他心有不甘,不过还是后退了。妻子迅速上 去给病人插管,然后打开呼吸机。病人转危为安了。 陆医生摘下刚才被污染的口罩脱去最外一层隔离衣,一遍遍地用 消毒液泡过的纱布给自己的脸部消毒。妻子回到办公室,诧异地看着 他:“老陆,你怎么哭了?” “不,没有。药水杀的。”他也说不清楚,究竟怎么回事,自己 干嘛眼泪汪汪的,而且控制不住。 于医生不再问,她似乎明白丈夫此刻的心情。这些天,她和他一 样,经历了太多的生死,她头一回如此深刻地体会到,作为一个医生 的重要和崇高。三年来,她和他越来越像一对路人,几乎就要走到离 异的边缘。但现在,两个人成为一个战壕里的“战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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