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清晨，萧云飞感觉烧退去了。护士喂了他早饭，他觉得精神
好多了，也想说话了。一会儿，那医生又照例过来问他夜里睡得好不
好，他坐起来问：“我患的不是‘非典’吧？”
　　“希望能够排除，还要再观察一阵子。”
　　“我还要住几天院？”
　　“如果你停下针7天不发烧，我就让你出院。”医生温和地说。
　　“谢谢你！虽然这几天我昏昏沉沉的，不过，你为我做的一切，
为其他病人做的一切，我都知道。”
　　“你睡着了，也睁一只眼吗？”
　　“是啊，别忘了我是记者！”
　　医生的眼睛垂了下来，他在利用眼罩躲闪着什么。
　　“对了，我可以自己去卫生间吗？”
　　医生沉默了一下，说：“我想你可以。不过，我要陪你去。”
　　萧云飞说不用，不用，但真下了床，还是感觉身体虚弱，脚下轻
飘飘的。医生全力搀扶着他出了病房。到卫生间不过十几米的距离，
若是平时，他几步就蹿过去了，但现在每行一步，就要使出全身气力。
　　“我平时以为我体质挺好的……”
　　“高烧后病人都会这样，明天就会强得多。”那医生气喘吁吁地
说。
　　医生帮他方便了，他又靠着洗手盆洗手。
　　“我真的不是‘非典’吗？”他再次问医生。
　　“我说过了，虽然你初发症状跟‘非典’有些相似，但现在基本
上可以排除了，所以才同意你下床活动。”
　　“大夫，这几天，多亏了你救我！能告诉我你的尊姓大名吗？”
　　医生长久地沉默着。当萧云飞以为他根本不想说时，才听到他低
哑的声音：
　　“你大概还记得三年前你做的一个节目，一个拿红包的医生……”
　　“什么，你是……”他惊呆了，他没有想到，眼前这位救助他的
医生，就是小鱼儿的父亲，那个曾被他无情曝光的人！
　　“是，我是。”
　　“对……对不起。”
　　“不，说对不起的应该是我。”陆医生结结实实抓住了他的手臂，
“有人说，‘非典’是一场灾难。我不这么看，我‘感谢’它，它给
了我一次机会。你知道吗，已经有好几个医生护士被感染了。但我不
会后悔，我对女儿说过，我已经作好了牺牲在这儿的准备。”
　　“我听陆余说过，本来你可以不参加的……可你……”萧云飞感
觉喉头哽噎。
　　“我们不是什么英雄，真的。”陆医生真诚地说，“不过是尽了
一个医生应尽的职责。医生，它是世界上最崇高的职业。不能不承认，
过去曾有一些人，也包括我，为它抹过黑。现在，我想所有的医护人
员都在用生命维护它的尊严。”
　　萧云飞感动得热泪盈眶。他嘴唇哆嗦着，不知说什么好了。忽听
陆医生问：
　　“你又得罪了什么人吧？”
　　萧云飞问怎么了？陆医生把那晚不速之客找他的事情原原本本告
诉了萧云飞。萧云飞又是愤怒又是感动。愤怒的是恶势力如此卑鄙，
挖空心思花巨资也想让他染上“非典”；感动的是陆医生以德报怨，
拒绝出卖灵魂。
　　“陆大夫，快来帮忙！”一个护士在门口探进头叫，“重症室的
6床要切管，按不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