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进了药房,顾客挤满了柜台,熙熙攘攘异常热闹,有的人一买就是一旅行包中药。还有人往门外车上搬一桶桶的消毒水、一箱箱的口罩,十几个售货员忙得脚不沾地。电话也在叮叮地响,一个女店员接电话,又喊:“经理!”原来是某单位为全体工作人员订购预防“非典”两个疗程的中药,问是否可以送货上门,价格是否可以优惠。姐夫接过电话,连声说OK!九折给你!不能再少!保证明天中午之前送到。三言两语谈妥生意,放下电话,乐得合不拢嘴儿。一抬头望见萧云飞,忙请他去里面办公室坐坐,并沏上一杯自称是上千元一斤的杭州绿茶。“出院了?不是‘非典’就好!谁打了你?到现在你也弄不清吧!”姐夫一副事后诸葛亮的神态,叼上一支中华烟,“老弟,我早就劝你凡事不可太认真,怎么样,吃亏了吧?不过这样也好,俗话说吃一堑,长一智!不然以后……” “行了,管好你自己吧!”萧云飞拔出在姐夫牙齿间滚来滚去的香烟,一折两断,“是我姐让我来看看你,搞没搞违法经营?” “绝对没有,大记者!姐夫我一直是合法经营,照章纳税!” “你有多久没给我姐打电话了?” “也就几天吧,你都看见了,我忙得像灰孙子!恨不能哪吒似的三头六臂!也是没办法,做生意嘛!” “让我看看你的祖传秘方。” “好,好!齐惠宝打开保险柜,小心翼翼地拿出一个毛笔书写的药单子。 “你这药大批大批地卖,万人一方,不会出事吧?”萧云飞问。 “中药毒副作用极小,能出什么事儿?放心吧!” “还有,这几样花啦草啦的中药,你卖18元一副,是不是太黑了点?我劝你悠着点。不然,出了事我可帮不了你!” “没事儿,又不光我一个人!” “你这叫发国难财!早晚会出事。不信就走着瞧!”萧云飞起身就走,在门口又停下道,“我可不是关心你!我姐不能回家,我是担心你真的犯了事‘进去’了,小格格怎么办?” 他走了半天,齐惠宝还在那儿发愣,忽地一拍桌子骂道:“老子想怎么干就怎么干,你管得着吗!牛什么!这回叫人家报复得还轻,早晚还得有人收拾你,臭记者……” 萧云飞主动向台领导请缨,去医院“非典”病区采访。 这天在市传染病院采访,他见到了患者范文进的名字。见范教授,其实也是他进病区采访的目的之一。据医生介绍说,范教授基本上康复,几天后就可以出院了。例行的采访后,他让小贾带着机器先退出病房,坐在他床边作了自我介绍,而后说:“你肯定还记得我,我给你打过电话。前不久,有人告诉我,说赵巧珍临终前,曾对警方承认,她认识你;头一天下午你们还见过面……” 范教授低下头,过了一会儿才说:“对不起。那时,我没说实话。” “现在可以说了吗?” “现在无所谓了。这二十几天,我经历了生死关口。我有时躺在床上,就回想这些年自己的人生轨迹,反思自己曾做过的错事,拷问自己的良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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