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在陈娟记忆中,那一年北京的天气大概就是从苏秦离开后开始变化的。那些天和女人的心情一样,总是很阴晦,时常落一阵子小雨。那时候陈娟就盼着公司安排她出一趟差,她不想像件家具那样摆在家里。她的睡眠也成了问题,总是在半夜里莫名其妙的惊醒,然后就翻来覆去地折腾到天亮。她怀疑自己有点轻度的神经衰弱。陈娟的心事,同事顾菲菲很快就看出来了。她用一种意料之中的口吻问陈娟,是不是与现在同居的那个男人分手了?陈娟对“同居”这个词很敏感,她说:什么同居啊,我们是……打算结婚的。顾菲菲说:那又能怎么样呢?你还拿婚姻当做一剂包医百病的良药? 接着顾菲菲就说,她最近在网上看到了一个资料,那是国外的一项新的研究成果。那项成果表明,按照人的思维与情感结构,最饱满的情感状态只能维持210天到270天,也就是七个月到九个月的样子。 陈娟很不屑地说:菲菲,这也太玄了吧? 顾菲菲说:你可别不在乎,这是科学。 陈娟说:这算哪门子科学?纯粹瞎掰。我告诉你,我那位并没有和我分手,我也没打算离开他,只是他现在不在我身边,有点想他罢了。 顾菲菲就不再说了,只对陈娟很友好地笑了一下。 又一个周末到了。天气预报说,今天又是小雨夹雪,可天黑了也还没见下到地面上。下班的路上,陈娟又遇上了一件倒霉事——她的车“追尾”了,由于煞车不及时,顶上了前面的一辆夏利的士,一看就是她的全责。那司机本来气焰很高,跳下来就要去找交警。可是一看顶他的是一个年轻女人,还是一个很顺眼的 看上去很斯文的年轻女人,也就把火气敛住,只说要赔点钱。陈娟问多少?司机说:算了吧算了吧,就两百吧。陈娟很感激地给了那司机两百元,又很惋惜地看着自己的新车被撞坏的右前灯,再从那破碎的玻璃上看见了自己变形得不成样的面容,轻轻叹了口气。陈娟把车开回方庄的住地,进门就先去卫生间把浴缸里放满了水,然后就泡在浴缸里,想着刚才那司机的表情和口气。她从那张粗糙的脸上看出了是一种对自己的怜悯。居然连一个开出租的也在可怜她了。陈娟情不自禁地号啕大哭起来。她已经很久没有这样放肆地哭过了。 等她哭够了,从浴缸里起来,也没有胃口去做晚饭了,就从冰箱里拿出一块面包和一瓶酸奶。然后,她顺手就把电脑打开了。今夜她准备上网找人聊天。连网名都想好了,叫“270天之后的女人”。陈娟想如果遇上懂得这含义的人,她就同他聊下去。聊什么话题都行。这种生活在她与苏秦相遇之后,实际上就已经结束了。如今死灰复燃,实在是因为太无聊。 这时门铃响了。 透过“猫眼”,陈娟看见了脸部显得古怪的高宗平,但男人手里拿着的一束红玫瑰却因变形而更好看。 陈娟换好衣服,请高宗平进来:高先生,你是怎么找到这里的啊? 高宗平说:是你们顾小姐对我说的。 这个顾菲菲真是添乱了,陈娟这么想着,但还是很高兴地接过了男人递过来的红玫瑰。这花的颜色实在太浓郁了,每一片花瓣都像丝绒做的。她把它认真插进了茶几上的仿水晶的花瓶里,觉得室内的气氛一下就改变了,非常的温馨。 ●潘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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