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觉得在头脑不大正常的人群中,青年文学女性一定占了相当大的比例。为什么会这样呢?我是这么看的,在内心深处,女性本来就较男性更浪漫,更不切实际,青年女性尤其如此。而文学,总的倾向就是浪漫的、凌驾于现实之上的———至少传统的文学是这样的。因此,当一个浪漫而又不实际的青年女性喜爱上了文学,结果也就不难想像了。打个不一定恰当的比方说吧,这就好像一个本身有病灶的人,又遇上了一种不良刺激,结果就会发病一样。是的,对于那些浪漫而又不切实际的青年女性来说,文学就是一种不良的刺激。当然,我这么说只是泛泛而论,并不是绝对的,因为毫无疑问,有不少青年文学女性还是挺正常的,并没有什么乖张的举止。我认为这和她们的理智比较强有关。再借用一下前面的那个比方:一个有病灶的人,如果他的抵抗力很强的话,那么即使他遇到了一种不良的刺激,也不一定就会发病。 也许有人会认为我的这种看法过于狭隘,他们可能会举例———甚至用经过统计的具体数字来向我证明,哪一个行当、哪一个年龄段、哪一类人,才是头脑不大正常的高发人群呢,而相比之下,青年文学女性简直不值一提。对此我无可辩驳。但是我要说,我的这种狭隘是由我所从事的行当决定的。我是一个自由作家,靠文学———确切地说就是靠写小说(还在报纸上开专栏)维持生计,那么在我所接触的人中,基本上都是和文学有关系、或起码沾点边的,因而我的视野自然也就只能局限于此了。 我见过多少疯疯癫癫的青年文学女性呵。有一个在某大学作家班读书的女人。年龄在三十岁左右(说她是青年文学女性有些勉强了),长得非常丑陋,凸眼,凹脸,朝天鼻。可她的自我感觉却特别好,老以为每一个遇到她的男人都对她有意思,因此逢人便搔首弄姿,说起话来嗲声嗲气的,作天真少女状。尤其让人不能忍受的是,她还动不动就引用《红楼梦》里的诗或话(据说《红楼梦》她能倒背如流)。有一次在饭桌上,大家闲聊天,不知是谁就对某一件事情的态度上谈起了男人和女人之间的区别,她立刻接过话头,娇滴滴地引用了《红楼梦》里那句著名的蠢话:“男人是土做的,女人是水做的。”她在这么说的时候,还故作羞怯地微微扭动了一下她那苗条的身体(她的体形确实不错,如果从背后看相当迷人),仿佛在向我们演示她那活生生的、水一般的躯体。我看着她,心想如果女人当真是用水做的话,那她大概就是用泔水做的。我还见过一个流浪女诗人,这姑娘长得还不错,打扮却有点古怪。身穿一件土黄色、长及膝盖的肥大外套,下面是一条同样肥大的黑布裤子,脚蹬一双笨重的高帮翻毛皮鞋。她似乎是在刻意模糊她的性别。这姑娘不太爱说话,见到同道以后,就从她随身背的帆布背包里拿出几本她自己打印出来的诗集,给别人看。她的诗几乎都和性爱有关(赤裸裸的,或隐喻的),仿佛对于她来说,只有这个领域才是充满诗情画意的。她的生活是这样的,她没有工作,也没有收入,只是不停地从一个城市跑到另一城市。到了一个城市后,她就去找当地的诗人(有些是她自己认识的,有些是别人介绍的),然后就住到对她有好感或同情她的诗人家里,吃,喝,没日没夜地抽烟和写诗(至于是否还会干点其他的什么,就不得而知了)。一直住到别人对她忍无可忍为止,接着她就拿上别人给的路费,再往下一个城市跑。反正中国的诗人多如牛毛,大概足够她这么跑上一辈子的。我认识一个女作者……算了,不提这些了,我还是说说不久前我遇到的一个姑娘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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