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晚上,我们坐在茶馆里闲聊天。在座的有我,老苏,梁芳, 还有梁芳带来的一个叫庄必红的姑娘。老苏是个著名作家,梁芳是一 家文学刊物的编辑,那个叫庄必红的姑娘据梁芳介绍,也是写小说的, 她才二十一岁,个子挺高,相貌平常,看上去也就是个普普通通的姑 娘,没有什么不对头的地方。以后梁芳才告诉我,她那天晚上之所以 把庄必红带来给我们认识,是因为她自己被庄必红缠得实在是不耐烦 了(其实她俩认识的时间也不长),她的意思就是让我们替她分担一 下庄必红。 一开始,我,老苏,还有梁芳三个人之间彼此说点闲话,或开开 玩笑,庄必红因为是初次见我和老苏,还显得比较拘谨,坐在一旁一 声不吭。我们三人聊了一会儿后,老苏大概觉得庄必红在一旁有点受 到了冷落,就和她说起话来。老苏问她写作多长时间了,爱看谁的书 等等。没想到老苏这一问,一下子就打开了庄必红的话匣子,她开始 滔滔不绝地说起她写了几篇什么样什么样的小说,那几篇小说的情节 如何,气氛如何,主要人物的心理又是如何如何。在说到她爱看谁的 书的时候,那更是不得了,除了像托尔斯泰、海明威、卡夫卡等世界 文豪的书她都爱看以外,她还“非常喜爱”看很多哲学书,比如像《 时间简史》、《存在与虚无》、《作为表象的世界》等等。她说话很 有特点,语速极快,声调没有变化,也没有节奏,一句话紧接着另一 句话说,但她这么说话好像也并不吃力,也没有给人接不上气来的感 觉。显然是她已经完全习惯这么说话了。此外,她的话歧义还特别多, 她常常在说个什么东西的时候突然停下来,就她刚刚说过的一句话解 释一番,那意思跟她原本的意思完全不同,接着她还会顺着这完全不 同的意思继续往下说,然后她又突然停下了,开始解释另一句话。这 么一来,她说的话给人的总体感觉就是,东岔西岔,混乱不堪,而且 好像永远也没有说完的时候。 老苏打断庄必红的话,向她提出了一些建议。老苏的这些建议对 于一个初学写作的人来说应该是很有帮助的。比如老苏说,她现在不 一定非要去看那些名著和高深的哲学书,而应该去看一些能看得进去 的、比较对胃口的书就行了。关于她的写作,老苏劝她不要总想着写 得多么复杂和深刻,只要把一件自己真正有感觉的事情,用简洁和朴 素的语言表达清楚就很好了。庄必红不等老苏说完,就又开始滔滔不 绝地和老苏辩了起来。她的意思是,人和人是不同的,她看的那些名 著和哲学书,正是她能看得进去的、对她胃口的书,她的写作也没有 什么刻意的成分,只是一下笔就自然而然地复杂和深刻起来了,她说 她不觉得这样有什么不好。老苏撇开她的看书和写作不谈,抽象地谈 起了一般的写作原则。她立刻又插话,长篇大论地表达了和老苏截然 不同的混乱看法。老苏试图驳斥她,可他的话很快就被她那如同泛滥 的洪水一般的话给淹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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