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苏是个非常理智的人,说起话来逻辑性极强,以往我也曾多次 见过他和别人辩论,从来都是他占尽上风。可这次情况却大不同了。 当然也不能说老苏在和庄必红的辩论中就落了下风,因为准确地说来, 这还算不上辩论,基本上就是庄必红哇啦哇啦不停地说,而老苏几乎 就没有开口的机会。老苏已经四十岁出头了,可在比他岁数小一半的 庄必红面前却连话都说不上,确实滑稽,这样的场面真是难得一见, 也让我觉得十分好笑。我一会儿看看老苏,一会儿看看庄必红,又朝 梁芳眨了眨眼睛。 老苏终于忍无可忍,他板起脸,厉声训斥庄必红:你这孩子怎么 这样呵,连话都不让别人说,我真还没见过呢,是你懂得多还是我懂 得多,像你这样的能写好小说吗?庄必红被老苏这么一训,顿时不吭 声了,过了片刻她才讷讷地说,我以后再不谈文学了。老苏不再理她, 跟我和梁芳说起话来。后来庄必红先走了,临走前她向老苏和我要电 话号码,说有时间还想向我们请教一些问题。老苏很不情愿地写下了 自己的电话号码,我也写下了我的电话号码和寻呼机号码。庄必红走 后,我说,看样子这姑娘自我感觉很不错嘛,梁芳说是的是的,她跟 我在一起也是这样。老苏沉思了一下说,不,这姑娘自我感觉肯定不 好,其实她内心非常自卑。 几天后的一个晚上,我在家里接到了庄必红打来的电话,她问我 有没有事,能不能来跟我谈谈。我虽然感到有点意外,但一个姑娘主 动约我谈谈,我当然没有拒绝的道理,就对她说我没有事,可以和她 谈谈。她又问了到我家该怎么走,我也详细告诉了她。上次跟庄必红 见面,我和她没有说上几句话,对她的总体印象也不是太好,但说到 底,她毕竟是个年轻的姑娘。一个年轻姑娘,有些毛病是可以原谅的, 尤其对于一个像我这样的单身汉来说。 庄必红来了,还是上次那身朴素的衣着,人也没有化妆,显然她 不是一个爱打扮的姑娘。我给她泡了茶,她坐下后,我跟她闲聊了几 句,当我问她这几天在干些什么的时候,突然之间,就像上次一样, 她又开始滔滔不绝地谈了起来。她是从她手上正在写的一部中篇小说 谈起的。 现在我已经完全不记得她那天晚上谈的具体内容了———总之都 是跟文学有关的吧,我唯一记得的就是,她几乎连续不断地谈了四五 个小时(其间,我只是偶尔见缝插针地说上一两句话),我还从来没 有见过一个这么能谈话的人呢!我承认,起初我对她还有点想入非非 ————终归是孤男寡女呆在一起嘛,可听她谈到后来,我除了感到 精疲力尽之外,任何想法都没有了。她那滔滔不绝、混乱不堪的话把 我的情欲彻底摧垮啦。还有一件怪事,她在我家的这四五个小时内, 尽管一边谈话一边喝了不少水,可她竟然连一次厕所都没有上过,实 在让我觉得不可思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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