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只能做这么大的主就不应该上这轿子船。说这话的不是冬梅的三妈,而是冬梅的娘。一个上午冬梅娘都呆在冬梅的房里没有出来。谁也不知道冬梅娘是什么时候出来的,轿子船的一桌就摆在冬梅的闺房外。冬梅娘肯定全听见了。冬梅爹走过去,用手拽了拽冬梅娘,对许先生说,许先生,冬梅娘是跟你开玩笑呢。许先生开始还愣在那个地方,然后也自嘲似的笑了起来,对,对,对,开玩笑,说完就主动掏烟敬烟。 冬梅娘猛然推开了冬梅爹的手,说,我哪知道刘炳祥派出你这个老抠门来,他刘炳祥瞧不起我们田家早点说,不要等到这个时候,小事上他抠门,我不计较。这倒好,冬梅娘竖起手指掰了掰指头说,儿子结婚还这么抠门。许先生一句话也不说,好像外面有人家放鞭炮了,炸得许先生一怔一怔的。 冬梅爹说,他刘炳祥抠门又不是一天了,你今天计较干什么,早点吃完,让轿子船动身吧。 冬梅娘的眼圈就红了,不,我就要讲这个理,说好了让志文领亲的怎么又换成了带亲,像什么话?他刘炳祥盒子头上少了冬梅他五叔的礼,冬梅五叔虽是一个人,但他也是长辈。还是说好的二两金手链,怎么又成了一两的了,这明摆着瞧不起人。 有些话看来还是要摆开来谈。冬梅爹知道无法劝冬梅娘了,他猛抽了一口烟,咳了起来,他忍了忍,咳得更厉害了,他低下头咳了几声抬起头已是满眼泪水了,许先生你看怎么办吧。 许先生手里的烟似乎很多,他继续发烟,发了一圈又一圈,有人接了,有人没有接,一个表亲趁机说,许先生,你还好意思发这个烟,结婚发“红梅”是拿不出来的,人家早散红中华了。 真是窟窿要么不出,一出就是一串。许先生的手就愣在那个地方。可许先生毕竟是许先生,他说,新娘子进了房,媒人撂过墙,刘炳祥当初找到我,说是现成媒,说是他们两个人自由谈的,看来刘炳祥不如他儿子,还没跟他的亲家母谈好。 许先生这个笑话一讲,大家又笑了,许先生趁机说了一句,看来这媒公大人的六斤烂面二斤肉不好吃。 冬梅三妈会转弯子,提醒了许先生一句,你吃了人家刘炳祥的就得替人家跑腿。许先生拍了拍黑皮包说,对对,我去刘炳祥家一趟。 冬梅娘对着许先生的影子高声地说,你跟我把刘炳祥叫来。冬梅娘的声音都抖了。 许先生到刘炳祥家里去了,轿子船上的其他八个人就无事可做了。冬梅娘抹了一下眼泪又钻到冬梅的闺房里去了,不一会儿,素兰走出来,素兰肯定哭过了,眼圈红红的。 有人说,素兰,淌了几两麻油了? 素兰说,我淌麻油?蜡烛熏的。素兰说完就找了一块毛巾进去了。 轿子船上的人没了领导,反而更加自由了,有人还要了两副牌打80分。反正没事干。大家都围着相斜头,领导不在,喜庆的氛围转为游戏,就更显得无遮无拦的了,打点情,骂点俏,反正是本庄。这时在本庄嫁娶的优势就出来了。有人甚至还举例某一年有个人家由于带的礼不好,只好回去补,一补就补到了天黑,新娘子拜堂之后已是晚上九点多钟,等得人家吃喜宴的差一点饿昏了。也有人说,志文过去每天都来冬梅家,这一过年就不来了。有人立即抢白,志文哪是不来,是刘炳祥不让他来,刘炳祥真的是个精豆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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