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智们突然从主角变成观众还真有点不习惯,夹在群众里观看这 场莫名其妙的斗殴感觉很诧异。如果说这场架是由他们引起的那就更 令人难以理解了。他们为何要跑到江北来?深更半夜的不回家?在这 里看一个民警和一个流氓厮打?这样的事情简直奇怪透了,真值得好 好想一想。更令人不解的是这架他们也可以不看,完全可以趁乱走人 ———这时已无人有兴致阻挡他们。可那民警与流氓的搏斗就像有无 穷的魔力,将王智他们深深吸引住了,使他们看得如痴如醉,既忘记 了危险,也顾不得回家了。他们和在场的其他观战者一道来回移动— ——为的是给壮汉和小李挪地方。七八个平米的小屋里,那么多的人, 同时后撤,同时向前,同时向左向右确实不易,他们还得留出足够的 地方供壮汉和小李施展,不碰着他俩也不能被他俩误伤。这一集体行 动需要高度的敏捷,配合的默契就变得尤其重要。一时间王智们大有 融入其间之感,脑袋里晕乎乎的就像喝醉了酒,舍不得出去和离开了。 由于几十个人同时在小屋里抽烟,烟雾弥漫,在一百瓦灯泡的照 射下犹如动人的面纱或帷幕。那灯因为悬得低,在搏斗中被小李的头 碰了一下之后便开始晃荡起来,弄得壮汉和小李一会儿在明处一会儿 在暗处,犹如身处灯光变幻不定的舞台。同时,王智们看见自己和群 众巨大的影子在墙壁上滚来滚去,就有了置身原始洞穴的感觉——— 那晃来晃去的灯泡如同摇曳不定的篝火。这一切都是由于小李的头碰 了一下电灯造成的。而碰电灯的时候小李的头上戴着大檐帽,一碰之 下帽檐儿就从前面到了后面,这实在是有损于他的职业(警察)形象。 况且小李的制服也被壮汉拉皱了,领口歪斜,露出了里面的花衬衫。 由于衣冠不整,小李看上去威风大减,他对壮汉的震慑作用正在一点 一点地丧失。壮汉这号人,一贯以貌取人,尤其是对警察特别敏感, 当然主要是对他们的那身衣服特别敏感。这次壮汉有机会向警察制服 发起攻击,心中不禁又喜又怕。现在小李歪戴着帽子,衣服上的扣子 也被扯掉了两个,他脸红脖子粗地喘着大气,用当地方言与壮汉相骂 不休。壮汉心想:你他妈的靠的还不是那身皮,要是没有这身皮你他 妈的还不见得是老子的对手呢!这是大实话,小李的心里也很明白, 所以在与壮汉的厮打中他一有机会就去整理衣服,而壮汉却坚持不给 他以这样的机会。壮汉始终对小李手下留情,他进攻的主要对象是小 李的那身衣服,而非小李本人。当然啦,一旦小李衣不遮体,接下来 的打击目标就是他的身体了。当然壮汉也可以隔着衣服打击小李,但 他这类人在某些方面有心理障碍……渐渐的,王智看出了一点门道: 这场架之所以打得旷日持久主要在于交手双方并不平等。壮汉缩手缩 脚,心有余悸,如果将衣服除去那小李肯定是要吃亏的。然而这样一 来壮汉就完了———伤害警察那还了得?人家无论如何也会把他收拾 了,同时也可顺便代王智们发泄一下私愤,但这必须以小李受伤作为 代价,王智心里怪不忍的。他感到很矛盾,拿不定主意该采取怎样的 立场,是从中劝架还是煽风点火?最后他决定劝架,这样对双方都有 好处,可以争取到两方面对他们的同情。特别是壮汉的同伙会因此对 他们产生好感的,无论怎样———王智想得很远———群众这关还是 要过的。他估计此刻已过了零点,虽然有部分老弱群众散去(回家睡 觉去了),然而留下来的却是无所事事的精壮之辈,他们巴不得找点 什么事情来做,以便发泄剩余的精力。况且零点一过,过江的轮渡变 成两小时一班,王智他们即便能从民警值班室走出去,并通过群众的 包围,也不能及时过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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