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将留在江边码头上等待那遥遥无期的渡船,陌生的异地、无 边的黑暗……什么意外不可能发生呢?基于上述种种考虑王智觉得还 是应该采取以和为贵、息事宁人的态度,他提醒壮汉说:“他是警察, 你可不能乱来呵!”这么说的时候小李的帽子已经飞走了,制服完全 敞开。 现在小李的头上只有一道常戴帽子留下的印痕,而没有帽子。壮 汉继续深入,拽住小李的头发,他们在那张狭窄的折叠床上翻来滚去。 小李大叫:“黑皮黑皮,你把我的头发拽掉了!”黑皮,也就是壮汉 一惊,他将手一松,一把两寸来长的黑发就在他们肉搏产生的风中飘 扬开去。受伤害的再不是小李的制服,而是他身体的一部分,问题变 得严重起来。 一阵巨痛使小李幡然醒悟,他突然撒手,仰躺在折叠床上不动了。 他实在不理解自己为什么要和壮汉打得不可开交?落得被对方拽掉了 一把头发。自然,那是为了让壮汉离开门边,好让三位知识分子出去。 可他们一直在这儿陪他,并没有走掉。要说是为了制服壮汉,那也没 有必要与他徒手相搏,甚至互相谩骂。墙上挂着警棍、手铐,抽屉里 放着手枪,可小李今天就是没有想起来用。他也可以走到桌前,给所 里打个电话,请求支援。无论如何也不至于把自己弄得这么狼狈:丢 盔弃甲的,还搭上了一大把头发…… 小李这一住手壮汉也停住不动了,他看着小李发愣,不知道下面 该干什么。他的思维没有小李那么迅捷,一时还想不起来打架的原因。 壮汉下意识地捻动着留在他手上的几根小李的头发。王智等人站在他 的身后,壮汉暂时还没有看见他们,他只是一味地盯着小李,想从对 方的表情中找到答案。此时他一副乞求的神情,完全没有了进攻性, 看着怪让人可怜的。小李故意从折叠床上慢慢地起身,慢腾腾地整理 他的衣裳。他叉开五指梳理了一番头发,这时壮汉已恭恭敬敬地将他 的帽子递了过来。而后壮汉又弯下腰去,屁股撅得老高,在桌肚下和 墙角处寻找扣子。转身的时候他看见了王智他们,居然露出牙齿向他 们笑了几笑。把扣子递过去的同时壮汉想说点什么(以表示歉意), 小李做了一个“你别”的手势他就不吱声了。小李使劲地掸他的衣服, 掸得哗哗直响,然后又背过身去收拾凌乱不堪的折叠床。这会儿大家 都看着他,密切地注视着他的一举一动,尤其是壮汉。小李喜欢这种 效果,虽然他年轻气盛但并不习惯与人厮打,某种不怒而威的感觉让 他深深地陶醉。小屋里挤满了人,然而寂静无声,大伙儿眼见得小李 整理好床铺,慢悠悠地走到办公桌前拨通了给所里的电话,让他们派 人和车过来。然后他对壮汉说:“你等着!”没等对方有所反应就丢 开了他。小李转向王智他们,他说:“真是抱歉!还得请你们稍等一 会儿,做个证人……耽误了诸位的时间真不好意思!”这次王智他们 虽然必须留下来,但小李说得分明,他们不是作为犯罪嫌疑人而是作 为证人留下来的,因为他们目击了壮汉怎样殴打警察。虽然目击者甚 多,但他们是知识分子比较有头脑,观察细致,表达上也更有条理… …让他们留下是看得起他们,给他们面子,况且这件事本因他们而起, 王智他们自觉有推卸不掉的责任。壮汉见小李不让王智一伙离开,变 得高兴起来,他觉得自己的努力还是起了作用。要是当时他不堵在门 口,王智他们不就早走得没影子了吗?要是他不与小李打一架,他们 也不会留在这里看热闹(也无热闹可看)。要是不打这架,不拽下小 李一撮头发,小李也不会改变主意。要是小李不改变主意,放走了王 智他们就无法证明自己是对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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