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我穿着肥肥的水桶裤,厚厚的耐克鞋,双手插在裤兜里一步三晃地向操场走去,这已是我 第n次经过操场了,不对,不是经过,是故意走过,因为经过是没有理由的,可我的目的很明 确,我要寻找浩宾。 没有一个人在意我,因为没有一个人认出我是女孩子,因为我始终将脑袋缩在黑色风衣里, 因为这种装束让我穿起来很舒服,让我看起来很cool。我抬起头来寻找浩宾,我知道他今天穿 了黑色的牛仔裤,白色的运动线衣,我抖抖身子坐在石凳上,他正在运球上篮,漂亮的跨步— —投篮,进了!一片鼓掌声,我想鼓掌,可我没有,就像我喜欢他,可我不想告诉他一样。 “我喜欢他,这是真的吗?”我对自己说,因为我没有死党,没有至爱亲朋,我要告诉的 只有我自己,可喜欢是没有理由的。这是一个很晴朗的天,只是风有点寒,但很适合恋爱,可 我不会。一对男孩女孩从我面前经过,我看见女孩子包包上的小熊也像在哭,和我一样,傻傻 地。 我喜欢浩宾,就像我现在喜欢JAY的歌,一样的味道,一样的感觉,轻轻地,快快地,很 轻松但又很模糊,让我放弃扎到题海中的时间来看他打球。我不懂篮球,不会看,更不会打, 我不诧异,因为我仅仅比那群为他呐喊的女孩少一点激情而已,譬如正给他抱着衣服的那个女 孩子。浩宾的眼光不赖,这也是我喜欢他的一个原因,譬如他选的那个女朋友。可是,看一个 女孩子为她的男朋友揩汗,递水是不礼貌的,所以我转过了头……天真蓝,只是光秃秃的杨树 干衬得它有点悲凉,其实这种天也适合失恋,我想起:浩宾笑起来更帅,但那不是对着我。 (二) 老班在课上大吼:“你们都听见没?高二是最重要的一年,谁上来了就有希望考上大学, 谁再不努力就再也上不来了,知道吗?这叫两极分化!你们……”我忽然想笑,因为我发现老 班已谢顶的头上那缕头发平均分成了三撮,伴随着他抑扬顿挫的陈词很有节奏地甩着,“某些 成绩好的同学,更应该认真听讲,尤其是班委,更要管好自己!”我兴奋的笑容猛地僵住了, 定睛看老班,老班愤怒的表情像要吃了我,我晓得他又在说我,我叹口气,低下了头,我没办 法,谁让我是他的团支书,他的得意门生呢? 老班被人叫出去了,教室里一阵喧哗,我发觉大多数人的素质并不比我高,譬如我左边的 两位大哥正在五音不全六音不备的吼着《相信自己》,时不时爆发出的喝采声充斥着整个教室, 这种闹烘烘的氛围 忽然让我有种很温馨的感觉。“砰!”门被踹开,老班面带笑容的脸定格 在我们眼前,笑得我们一脸茫然。 “张若南同学出去一下,其他同学继续上课。”我缓缓转过头,才发现老班炯炯有神的双 眼盯着我,笑得一脸皱纹。 我推推板凳,向外走去,耳边传来老班的声音:“这次团委举办的活动,咱班成绩第一, 很好,很好……” 我松了一口气,还好,没什么坏事…… 我发觉今天像做梦,虽然思路老被别人打断,可我也不得不相信站在我面前的是浩宾。其 实也没什么,只是有些不习惯罢了。我看看表,下午3:20分,窗外的天仍是很蓝,风仍刮动 着柳枝无力的左摆右摆,像极了我现在的心情。 “你是张若南?” “嗯!” “嗯——我好像经常见你。” 我咧咧嘴,想笑,可没有。我觉得有点悲哀,其实也没什么,我喜欢的人是他,可我没必 要也没办法让他喜欢的人是我,我又想笑了,来伪装一下自己的感觉。 “喂——噢!今天晚上8:30到团委开会,别忘罗!” 浩宾的笑的确很具有杀伤力,至少让我麻木的心灵恢复了一点点知觉,走的老远了还回头 笑笑,这或许就是帅哥的魅力吧。可是,又不像了,我发觉他说话并不多么高傲,很普通的, 差点让我忘了他是浩宾。我想着3:20分的时候我看的天是蓝的,现在仍是蓝的,可又有点灰了, 我很懒的,不想琢磨这变幻莫测的天空,其实,感情也一样。 (三) 我记得,浩宾问我:“你怎么老这个样子?” “我怎么啦?” “不爱说话,不喜不怒,成绩优秀,却不敢恨不敢爱!” 我笑了:“谁说我不敢恨不敢爱?” 我转过身,很想哭,这是一个可以讨论的话题吗?其实谁都会明白,像我这种天天在题海 中挣扎的女孩子根本不会说出喜欢谁与不喜欢谁,我连我自己都搞不明白,又有什么资格去喜 欢别人呢,可我也不是傻瓜啊,我喜欢的人离我这么近,却都不明白,说了又有什么用?在这 个不属于我的季节里,我惟一能做的便是把自己深埋进算不完的习题中。 “你很忧郁!”浩宾说完就走了。 然后我转过身来看着他走开,一直消失在我的视线中,我对自己说:“我们是朋友!” 什么喜欢,什么痴情,都经不起时间的打磨。我仍喜欢我原来的感觉,在心里默默地喜欢 一个人,而现实中我又在努力拼搏,争取实现我的理想,可现在一切都变得很复杂,很无奈, 一切都等我处理,我不能也没有办法逃避。 空气中能够闻到一丝春的气息了,淡淡的,甜甜的,可一夜醒来,却发现门外铺了一层雪, 老天爷也学会了开玩笑,不知是在为谁哭泣。我站在夜晚的阳台上,在这个季节,这种夜晚这 种刚出现的星光下,这种说不清楚扰乱人的思绪就这样胡乱飞着,我迎风站着,觉得自己冻得 麻木的感觉确实不错,能让我暂时挣脱优等生的外壳,抛弃坚强的面具,可我没想到这样我会 这么脆弱,这么不堪一击,真的迎风想哭,可什么与什么呢?我说过浩宾不是我的,我只可以 远观而不可以靠得太近,因为我太脆弱了,而我只能自己保护自己,于是我又想笑了,为什么 每次都是我自己设想种种原因与结局,然后硬把自己往里塞呢?为什么呢? “为什么老是把自己搞得那么疲惫呢?”浩宾的声音在我身后响起。 我转过身来看着他,许多事情都像做梦一样。 “你太坚强了,让别人看到你永远都不会有泪,可为什么要那么麻痹自己呢?” “我没有!” “你最拿手的就是掩饰,可你的眼神会说明一切的!” 或许是吧,我不作声了,我也曾那么认为。可眼神又有什么用呢?它不能让我摆脱一切, 不能让我考上大学,不能让我快乐。我笑了。 “噢?原来你也会笑啊,我以为你一直就缺乏笑神经呢!”浩宾爽朗的笑声送来一丝温暖, 可又让我有点承受不住。 “我给你个承诺你要不要?”我转过头来盯着他,幽幽的声音让我自己都想打颤。可有些 话我现在想说。 “什么承诺?” “——关于某些人某些事的!” “我有时间听吗?”浩宾狡黠的笑声令我有些恼怒。 “哼!听不听在于你,说不说由我决定!” “好!你说吧!”浩宾笑着看着我。 “我……我——”我忽然想到,原来说这番话要好大的勇气啊。 “若南,你怎么啦?” “啊?……噢!我是说,我们是好朋友……”我长嘘了一口气。可我发现浩宾原来兴奋的 脸现在已充满失望了,我不明白,真的…… 也或许是我欺骗了自己的感觉,也或许是他也搞不清楚对我的感情,可这天晚上这种直白 般的对话清清楚楚发生在我们眼前时,就又有了一种剪不断理还乱的烦恼。我不是浩宾,所以 我不懂他的表情中到底有几分是真实的心意,我也有些不明白了,到底我要做什么,好像违背 自己感觉的事情已不止一次了。还是忘掉一切吧,至少我还有一个朋友,既使不会对我有多好! 我还有一年半要高考,我戴着沉重的面具,小心地伪装起自己,伴着我自己心情中的蓝天,白 云,还有那夜晚的星空、寒风,我独自成长着。只是,在那晚,我的眼睛说了不该说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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