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医师照顾的5号病床,死了人。 在病房,病人去世自不是什么新鲜事,奇异的是5号病床的病患,病况正逐渐好转,根据 总医师的估计,大概不需两天,病人的意识就会清醒起来。立时陈医师就为自己的疏失挨上了 总医师好一顿臭骂。 在陈医师尚未来得及以科学的逻辑分析出病人过世的原因时,他的第二个病人又莫名其妙 地过去了,他的死亡与上一个病人离奇死亡的时间,刚巧距离一周,而这一次又是5号病床。 当第三个躺上5号病床的病人,再度毫无征兆地死去,同样,也是在星期五的晚上。陈医 师花了九牛二虎之力,来说服病人的家属验尸。不过,病人的体内没有未知的细菌或过度的药 物以致剥夺他宝贵的生命。 就这样,不知名的力量陆续带走七个牺牲者。他们的病情各不相同,施行的手术也不一样, 他们或男或女、或老或少,惟一的共同点就是他们全都在星期五的晚上12点前, 莫名其妙地死 在由陈医师照顾的5号病床上。 闹鬼的风声在医院里传的比什么都快,当外科病房的护士们辗转对外描述曾在自己眼前飞 过的白影、拉扯她们头发的阵阵阴风之后,她们当然不会忘记告诉已经风声鹤唳的听众们,这 个报应是为着哪个白痴去惹恼了不容侮蔑的力量所致。 5号病床的帘幕就此被拉上。因为,非但没有护士愿意去照顾5号病床的病人,也没有病人 愿意躺上神奇的5号病床,连原本躺在隔壁4号病床的病人,都被亲属们迅速转诊到其他的医院 去了,好藉此逃开陈医师的“照顾”。陈医师几乎走在崩溃的边缘。 经过一遍一遍的推理、反反复复地检查,最后,陈医师不得不丧气地面对残酷的事实,承 认被自己崇敬万分的科学所击倒。了解事实之后,他不愿意回想过去曾发生的一切、不愿意轮 值每个星期五晚上的班、不愿意接近神奇的5号病床,总之,陈医师非常害怕。 他怕得要死。 这种看不见的力量证明了陈医师的平凡。尽管他是牛津留学回来的高材生,尽管他在心脏 手术方面占整个外科的第一把交椅,尽管他很可能是总医师的未来接班人,尽管如此,他仍然 不得不接下星期五晚上的值班,因为,整个外科谁也不想接下这个可能见鬼的该死的班。 到 了晚上8点,外科部门的闲适感被一名方从急诊室转来的心脏病患所打破。经过总医师与陈医 师的努力,成功地挽回了这位男士的性命。当他再一次从手术室出来,才发现惟一剩下的空床 是5号病床的时候,那一点骄傲就马上消失得无影无踪。 现在,除了那位意识不明、非得在神 秘的星期五晚上躺上5号病床病人之外,谁也不愿意靠近5号病床。 5号病床的帘幕无情地被拉起。 当时间渐渐接近约莫12点,外科部门的人纷纷想出各种理由暂时离开一下,留下陈医师独 自去面对那即将来访的幽玄力量。 躺在5号病床的病人丝毫不紧张,那是因为他的意识尚未清醒。 陈医师紧张地直发抖,他怕自己仍然得不到它们的原谅,怕这一次它们要的不是病患的生 命,而是他的命。陈医师藏在外科护士们使用的接待柜台下,看着手腕上价值几万的手表,秒 针无情地向前走去,心底埋怨这手表为什么这么准确。 当分针刻不容缓地踩上午夜12点整,5号病床的帘幕开始由缓转剧地飘动起来,像是有一 只手在帘幕后面推动着,并且逐渐的传出嘎、嘎声响。流动的空气与莫名的声响,迫使陈医师 面对事实——不知名的力量前来勾取5号病床上无辜的病患的生命了。 为着救助病人性命的天职,陈医师鼓起所有的勇气,大步地向5号病床迈进,他大喊着: “病人是无辜的!既然是我亵渎了你们,就拿我的性命去。” 帘幕后头,蹲着一位清洁工人,吃惊地看着陈医师。 而陈医师也呆滞着看着这位将5号病床维生系统的插头拔下,正打算将吸尘器的插头插上 电源的清洁工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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