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我第一次看到开始,星石殒落,天使愈趋愈渺茫。 他总是在铃声响起的那一刻踱上讲台,总是在举起粉笔时扶一扶滑下鼻梁的眼镜,总是在 抬起头仰视天花板时抱起颤栗的双臂…… 他是有秘密的,我想。 上作文课,窗外的风总是吹着窗缦轻轻卷起,漫天飞散的紫薇花静静沁溢着一叶心香,周 公的梦幻很快袭来,昏昏欲睡。 他没有睡,他讲课讲着自言自语,讲着只注视着我一个人; 我也没有睡,在寂寞的香气里静静注视他。 这是他上课的时候。 当铃声空旷地惊响,他没等我们的起立敬礼。在铃响结束的那一刻,逃一般地冲出教室。 我还是没有动 “这就是你们的作文老师?” 欢欢吃惊地瞪着我,“你有没有搞错?你居然还会喜欢他这样的教学方式?” 我淡淡地点头。 “我说俞韵,要是伯父伯母知道你们碰上这种老师,不被气死也会被吓死!” “随便吧!” 我淡淡地说。 “俞韵,你听我说!”她很认真地望着我,“你从小到现在都是这个样子,好像完全不属 于这个世界,我们真的无法探询你在想什么,但是,我们只是希望你能好好地生存下去,不能 受任何伤害,你知道吗?” “我知道!”我淡淡地望着窗外。 许久,沉默,我讶然地转过头来。 不知何时,她已假装昏倒在沙发…… 午后的阳光低低地从窗玻璃上斜射进来,办公室里的一桌、一椅孤单地横列在墙边,金色 的光晕围绕着他,他伏在桌上睡着了,像个孤独的流浪者找到久违的依靠,眼镜滑下鼻梁来, 浓乱的黑发在清风中微微颤抖。 我倚着白色的墙,享受迷离,享受静寂。 他是不知道我喜欢他的,我想,为什么喜欢他?我不会问自己这个问题,因为我不会问自 己任何问题。 包括情感。 就像此刻的他,不知道有一个女孩在一边静静沉默,沉默为他。 我看见,有天使躲在窗外…… “俞韵。” 他喊了我的名,我沉静地走上台,接过日记本时,我感觉心在那一瞬间恐惧与害怕地颤抖。 他只是淡淡地望了我一眼,瞬间的迷茫定格,我出了神…… 星星像遥远的灯,隔着朦胧,梧桐叶儿被晚风吹得飒飒而响,像潜伏的细沙被海浪卷起的 低吟。 灯下,我翻开日记本,凄白的纸上,有我的无助呼唤,但更多的,是他的笔迹,狂草飞舞, 像 点燃的纸烟,轻爽,飘着丝丝回萦的思绪—— 遥远的星空是无尽的苍穹,我站在这一边,飞霞湖畔,伊人等在船头—— 4月2日记 ——无语的夜幕是心灵的交融,流星陨落,灿烂无复。 他在告诉我什么?我看得痴了,我看到傻了!窗外,有天使离去,不停驻。 他走了。 我没有看到他最后一眼。 当我照例偷偷溜进那间铺满余晖的小屋,还是只有一桌、一椅,乱倚着墙,笔筒打翻在地, 我精心挑选的薇花落在地上被踩出破损的印痕。 我一步也走不动…… 欢欢忧郁又担心地告诉我,他的妻子来了,把他拖回了另一个城市。她说,他的妻子根本 配不上他。 我知道,可是天使不知道。 从他的房间翻出未发的日记本,我颤抖着翻开,因为科代表说,这是从他枕头底下搜出来 的。 熟悉的字迹,刺着我的双眸,渐渐迷离—— 紫薇很香,谢谢! 紫薇很香?!—— 我抬起头,窗外,天气出奇地好,飘着几朵白云,金色的阳光闪着光晕,一圈,一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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