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年后这部戏剧再上演 现代女性如何寻找自我?

2018-07-23 09:52:58 来源: 中国新闻网 作者:

  娜拉出走曾带动了女性解放潮流。李春光 摄

  中新网客户端北京7月23日电(袁秀月)“楼下砰的一响传来关大门的声音。”

  1879年,娜拉离家出走的关门声曾经惊动了整个欧洲。一百多年以来,这个声音也一直在人们心中回荡。

  这是易卜生的戏剧作品《玩偶之家》,女主人公娜拉一直是丈夫宠爱的“玩偶”,婚后第一年,为了给丈夫治病,她伪造签名借了高利贷。多年后丈夫知情,却骂她是“坏东西”“罪犯”“下贱女人”。但在危机解除后,他又立马恢复了甜言蜜语。

  在认清自己在家庭中的地位和丈夫的虚伪之后,娜拉愤而出走。走之前,她宣称,“首先我是一个人,跟你一样的一个人——至少我要学做一个人。”

  100年前,《新青年》以“易卜生专号”的形式,将《玩偶之家》带到中国,掀起一股女性解放潮流。100年后,北京人艺又重新将这部作品搬上了舞台。

  由两位青年导演韩清和丛林执导,孙茜和李洪涛主演。 “经典的魅力在于,永远有人在演,永远有人在排。它是研究不尽的,越是接近,越发现里面的深刻。”两位青年导演说,将一个大家都熟悉的故事搬上舞台,他们更需要的是从剧本中挖掘内涵。

  新时代新解读,今天的娜拉出走之后又会怎样?

  北京人艺版《玩偶之家》,娜拉和丈夫海尔茂。李春光 摄

  鲁迅:娜拉出走之后,不是堕落就是回来

  1923年,鲁迅曾就这个话题在北京女子高等师范学校发表演讲,在他看来,只有独立的意识,而没有独立的经济权,娜拉出走之后大概只有两条路,不是堕落就是回来。

  他说,做梦的人是幸福的,但人生最痛苦的是梦醒了无路可走。娜拉从她的幸福家庭中梦醒了,就不大容易再回去了,因此只能出走。

  但除了一颗觉醒的心,她还需有钱,即经济权。演讲后半段,鲁迅都在谈论,妇女要解放应该用“剧烈的战斗”去争取经济权。

  两年之后,鲁迅又创作了一部小说来继续探讨这个话题,即《伤逝》。在《伤逝》中,娜拉出走之后的命运同样归于悲剧。子君和涓生是两个新青年,他们大胆追求自己的爱情,不顾亲朋的反对出走,组成了小家庭。

  但两人的矛盾也逐渐显露,子君在经济上完全依附涓生。涓生失业后,两人的爱情也分崩离析。最后,子君在离别多时的旧家死去,涓生则追悔莫及。

  “人必活着,爱才有所附丽。”子君的出走,只不过是从一个牢笼跳到了另一个牢笼,这是当时娜拉出走的结局。

  有人将这一悲剧归结于当时思想启蒙的不彻底,也有人认为,还是因为没有鲁迅所说的“经济权”。

  从今天来看,这两者恐怕都有。在当时的时代背景之下,女性要获取经济权,首先要面临工作机会较少的局面。此外,还要摆脱“既嫁从夫”思想对人们的束缚和拖累。易卜生主张救出自己,涓生可以,但子君呢?

  《玩偶之家》中,娜拉意识到自己在家庭中的地位和丈夫的虚伪后,便离家出走。李春光 摄

  回归于“人”后的第三条路

  20世纪80年代,香港作家亦舒给出了另一个答案。她沿用《伤逝》中的男女主名字,创作了小说《我的前半生》。在繁华热闹的香港社会,子君和涓生离婚后并没有一蹶不振,而是重新投向社会,开始工作赚钱,重又找回了自己。

  “前半生用来结婚生子,后半生用来奋斗创业。”在这里,娜拉出走之后终于有了除堕落和回来之外的第三条路。

  去年,由这部小说改编的同名电视剧《我的前半生》上演,引发不少讨论和争议。谈论最多的一个问题是独立,女主角子君算是靠自己走向独立吗?她一路都在遇贵人,会不会太幸运?到底是自强还是玛丽苏?

  和以往不同,在今天,女性的独立和经济权早已成为理所应当的事。娜拉出走不再振聋发聩,娜拉出走之后如何获得真正的独立,如何在观念上获得平等,如何作为一个“人”实现自我,才是现代女性们关心的话题。

  曾经有人问易卜生,《玩偶之家》表现了什么,他回答,“我写的是人,我一直在我的戏剧里研究的是人”。100多年后,娜拉才开始作为一个“人”,而不仅作为“女人”呈现在舞台上。

  《玩偶之家》剧照。李春光 摄

  娜拉出走后,现代女性还要面临无数个分岔路口

  戏还是原来的戏,只不过解读的人和观众有些不同。人艺版的《玩偶之家》也开始撕掉所谓“女性觉醒”的标签,从人性的角度去演绎这个经典故事,娜拉的思想变化更多不是基于自己是一个女人,而是基于一个人。

  饰演娜拉的孙茜说,她也一直在想,他们重排《玩偶之家》是想让观众看到什么?她认为,通过这部作品,一方面可以看到刚脱离丹麦统治的挪威人从内心非常渴望自由。

  也可以窥见那个年代挪威人的生活,女人在家里没有经济权,受制于人。此外还可以看自己,这部戏可以映射到现在生活中的女性、男性和家庭。

  人艺版《玩偶之家》对于娜拉丈夫海尔茂的解读也有些不同,他完全是错的吗?这版的海尔茂甚至让人有些同情,饰演他的演员李洪涛说,“我演的海尔茂完全是按照易卜生先生所写的样子,他不是一个坏人,我们不应该上来就批判他”。

  他认为,给观众一个既定的答案不难,难的是去引导观众,做出自己的判断和思考。“海尔茂和娜拉的问题,可能就是我们现在所说的沟通问题,他们站在各自的角度,产生了很多人都会遇到的问题,这关乎于人性,也关乎于现实。”

  在戏剧停止的地方,我们才开始思考。今天的娜拉摔门而去后,不再只有堕落和回来这两条路。

  是选择单身还是结婚,是做全职太太还是职场女性,要不要为另一半牺牲工作,要不要在工作上升期怀孕,要不要辞职专心带孩子,遇见“丧偶式育儿”该怎么办……

  娜拉出走之后,现代女性仍在面临越来越复杂的问题和选择。寻找独立的第三条路,还有无数个分岔路口,任重而道远。(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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