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不能怨怪电视本身,也不能怨怪电视晚会。这是农耕文明瓦解时期,民俗生活必然出现的一种尴尬。同时要看到春节晚会不是万能的,不能完全依赖它!
近年来,每到过年,春节晚会都是一个“说破了嘴”的热点话题。说好说坏,众说纷纭,莫衷一是。而且都是晚会前看好,晚会后说差。又看又骂,骂完还看。年年都叫那些“受累不讨好”的导演们以一句“众口难调”,回应这种尴尬,下了台阶,转年接着再来。但
不管怎么说怎么骂,如果中央电视台宣布“今年不搞春节晚会了”,恐怕会遭到更大的反对乃至抗议,为什么?
首先应该承认,春节晚会已经成了一种新民俗。
在现代社会的冲击下,那种固有的农耕社会形成的一整套年俗正在迅速瓦解。有的是自然的消泯,比如祭祖敬神,贴门神贴年画,送柴送水等等;有的是人为的消除,比如燃放爆竹。年俗在一个个消失,然而人们对年的盛情并没有退缩与衰减。新春降临,人增一岁;大自然春夏秋冬新的一轮的生活又要开始。于是,对未来的向往、祈望以及种种祝愿便涌上心头。然而,人们有过年的情感,却没有这种情感的载体。近些年我们所感到的年的淡薄,实际上是年俗日益的消减所致。春节过的就是民俗。但民俗生活出现了愈来愈大的空白。春节晚会就是在这种背景下冒出来并受到千家万户的欢迎。
民俗必须是人们约定俗成的,不是谁出个好主意就能成立。春节晚会之所以能够进入人们过年的生活,是因为它在三个方面十分符合过年———特别是大年夜的要求。
一是家庭式的。春节的高潮是“大年三十”。大年三十的民俗内容首先是“合家欢聚”,这也正是中国人最重要的人生理想之一。春节晚会很适合这种需求,一家人聚在一起,同看一台节目。非常契合传统的年心理。
二是欢乐和热闹的。这是过年必须的气氛。而春节晚会正是这样一台热热闹闹、载歌载舞的集锦式的晚会。家喻户晓的各种名角明星纷纷登台。以笑为目的,以火爆为基调。表演相声与小品的笑星们成了最耀眼的角色。这种晚会自然就很容易地融入大年夜的气氛中。
三是熬夜式的。大年夜的习俗是熬过今夜到天明。春节晚会是所有晚会时间最长的一台节目,从吃团圆饭开始,直到夜入子时,才曲终人散。如此一台长长的、欢声笑语的晚会,正好填补了大年夜民俗的缺失留下的很大一片空白。
于是,我们明白了春节晚会由于顺应了年俗特点,又应急地满足了人们的过年心理,挽回了人们在文化上的失落感,便很快被人们接受了,成为当代中国人必不可少的过年的节目,甚至是当今过年最重头的节目。虽然按照民俗学的原则,一种风俗需要经过传承三代才能叫做“民俗”。但我更愿意提前先称它为“新民俗”。因为如今看春节晚会已经成了十几亿中国人乃至世界华人都认可的“年文化”了。
电视晚会是我国电视人对民俗的一个贡献,也是将现代媒体涉入民俗的一个成功的创造。
但为什么人们对它有那么多不满呢?最主要的原因是电视本身的性质所决定的。
从民俗学的角度看,民俗是一种行为,是表达心愿的一种主动的文化方式。传统的年俗,无论是祭祖敬神还是民间花会,都是主动地去参与、去营造、去表达;各人心里有多么强烈的愿望,就去用多大的劲儿表达与发挥。人在民俗中始终是一种主角。但在电视前却成为过程,只是被动的接受者。年的情感与愿望无法充分地表达与释放出来。电视的性质有悖于民俗的性质。这便是人们对春节晚会“年年不满年年看”的最根本的心理根由。无法参与和不能被参与的电视,先天地决定了春节晚会只能是一种跛足的“新民俗”。这谁也不能怨怪。既不能怨怪电视本身,也不能怨怪电视晚会。这是农耕文明瓦解时期,民俗生活必然出现的一种尴尬。同时要看到春节晚会不是万能的,不能完全依赖它!这就需要我们从年心理的角度,重新审视我们当代的年文化。构建当代的年俗系统,使我们中国人的年浓郁、美满和充满魅力地传衍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