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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糟粕与中坚分子·内陆歌坛盘点
蒋明
来源：南方都市报
2003-01-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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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语流行乐２００２年度盘点之内地篇（上）
那些糟粕与中坚分子
主持 蒋明
从这一期开始，我们将分两期对２００２年的内地华语流行音乐进行年终盘点，由“华语流行乐传媒大奖”资深评委蒋明主笔。本期刊出第一部分糟粕篇与中坚分子篇，下期将刊出光荣榜及编后记，敬请期待。 ———编者
时至今日，已没有可以夸夸其谈的风光，捏造已久的自大与神话情结在机械的舞曲及俊男靓女的呼叫声中完结。曾经以为多么深厚的底蕴与资本原来只是南柯一梦，人们背着吉他五湖四海走向北京的酒吧翻唱着港台歌，淡化着家乡的口音，然后被骗然后学会欺骗，最终你会看到没有几个人像“野孩子”一样穿着粗布棉袄，唱着青海民歌。音乐圈成了摇滚乐队们聚众狂饮的理由，成了体面歌手笑里藏刀的沙场。内地流行乐在２００２年只是一场酒肉宴席，赶来赴宴的大都是可怕的遗老遗少，麻木和狭隘的拥有者，他们带着肚子却忘了脑子，他们辛苦一时并造势狂捧的不过是工业制品中的一堆圆形塑料片，和音乐无关，甚至和金钱也无关。
内地流行乐已可以简称为“北京流行乐”，假如今年有１００位歌手出专辑，那么这１００位势必与北京有关联，可能９９位常驻首都或者在首都发片，而另一位，也少不了往来通县的命运。广州、上海已成历史尘埃，北京就是惟一，惟一救内地流行乐于危难之地，惟一可以确立精神偶像的图腾。但像所有密集的聚会一样，圈里龙蛇混杂，是非难辨；大师与灌水者可以同居一室，精英与无赖在讨价还价。音乐成了市场上的金钱买卖，但又因为人才济济而败坏了行情。没落的市道势必有没落的痕迹，不仅出碟量降至历年最低，新人一个都没红起来也隐藏着越来越明显的不祥气氛，连去年唱“东北人”的架势都搭不起来了，剩下的也只有气若游丝的等待了。
有人说我写字一向心狠手辣，撕扯砍杀毫不留情。诸位看官，并非我不懂人情世故，但殃及池鱼时，怕是片瓦不留了。这里我依旧要煮酒论英雄，把北京音乐分为糟粕篇、中坚分子篇和光荣榜三部分，算是对内地音乐一年来成绩的一次粗略计算，也许只有在分门别类之下，我们才可以体会形势的不容乐观。
糟粕篇：永远不开心的话题
这是个永远开心不了的话题，内地音乐在经受无数次阵痛与觉醒后，总有那么一批目光短浅的“音乐商人”迅速用金钱替代尊严。他们或者能力不够但乐于思考，或者明知故犯有苦难言。
点名批评首先从摇滚开始，这个北京最知名的音乐品牌已经江河日下，从前年涌出大批无脑朋克又迅速消亡之后，今年“小资摇滚”又开始冒头。非鱼乐队首当其冲，把甜腻腻的港台音乐用流行摇滚的框架套住，像台湾的“信”乐团、“五月天”一样，成为摇滚中手段低俗的媚俗者。而以地下、反叛为由头的另类音乐也不断制造着听觉的垃圾，“疯筝”、“恣慰”等乐队的超级模仿秀，“虎子”、“病蛹”等的苍白空洞，都使实验音乐与另类摇滚在中国成为另一个笑话。没有博大精深的知识与充满奇想的创造力，甚至没钱购进最先进的电子设备，玩什么“实验”都是天方夜谭。
对于那些全国人民曾为之振奋过的老牌劲旅，他们消失的热情和我们遗忘他们的速度成正比。“零点”年初推出的《没有什么不可以》因平淡无奇而让他们尝到了没有销量没有口碑的滋味；“铁风筝”憋足了劲推出第二张专辑《这是我们的秘密》，因商业时代的误导与缺乏底层生活的体验，成了他们秘密的失败；高旗甚至有些不害臊地推出《现在到永远》，一张没有动机没有音乐没有方向的创作专辑；“轮回”乐队翻唱作品集《我的太阳》也暴露出他们投机的一面与能力有限的才气；“瘦人”的《北京梦》，只有功力没有实力，这是一种匠人自得其乐的表演，辱没了中国摇滚赋予他们“××之王”的称号。
关于内地流行乐更是千篇一律，那些令人不爽的东东都有一个通病：缺乏创造力与鲜活的真实质感，闭门造车或干脆抄袭，反正偶像或准备当偶像的人是不用带上脑子的。
那英姐姐又以内地大姐大的名头发了专辑《如今》，这个当初急着改变风格让港台公司包装成“外地人”的内地人，今年的日子并不好过，没有谁再记住她现在唱了些什么。这年头，地球人都知道，包完了也要看里面装的是什么；再说，唱同样格调的歌，“吞死”、谢霆锋已使你望尘莫及了。另一位糟粕篇主力就是去了“美丽新世界”的高枫，这位曾经才气十足，后来在《伦敦物语》中更上一层楼的艺人，在今年的绝版中一败涂地，暴露了他的江郎才尽。整张专辑不知所云的编配及毫无内涵的歌词，令人扼腕叹息。
那些犯了相同错误的歌手，孙楠、林依轮、满文军、满江、羽泉、韩红和复出后期待再走红运的杨钰莹，都因为缺少文化底蕴及把握潮流的失控而陷入两难境地，努力打造的专辑无人喝彩，疲惫地追赶新人类却被冷眼相待；世界永远掌握在商人手中，自己则被动地被市场选择与淘汰。
中坚分子篇：一些快乐希望
保持水准的方法并非很难，只要你有聪明和诚意。“轮回”乐队《我的太阳》大失水准，但接下来推出的《超越》却令人耳目一新，音乐形式一如继往，难能可贵的是“轮回”对原创作品旋律与气质的把握令人回味无穷，多年来形成的风格在这张专辑里延续沉淀，吴桐金弋铁马的嗓音依旧气吞万里如虎。和前二张专辑相比，丝毫不减锐气锋芒，又渐有沉稳与理性，令人对老乐队旺盛的生命力保持欣慰。“舌头”乐队今年的力作《这就是你》带出民间立场与自由阵地，人们的焦渴、失落、社会道德、价值与性的固守与变化一起随着舌头在矛盾与理想之间摇滚。舌头绝不是靠暴力或音量来吓人，他们是诗人，拿着镰刀收割自己的小麦，不卖钱也不送礼，只为吃饱了继续折腾。
“跳房子”的田原是今年炒得最有味道的一个女孩，这主要得益于她有一个好企宣。这位１９８５年生于武汉的小女孩，唱着英文歌出了这张让人惊叹与怀疑的唱片。这一切的确有创意有意义也有思想价值，但歌声中总缺少点什么，是理想主义、人文主义、平民主义……还是距离我们遥远的语言氛围。一个搞摇滚的最好生存于下岗爸爸之家，这样，她的赞美与诅咒才会令现实庄严落泪。
胡彦斌属于内地极少数可以和港台红透半边天的偶像们比拼实力的新人，几首潮流之作竟也催人泪下，而精心编制的专辑也有意避免陷入庸俗套路，别出心裁与个性的张扬随处可见。《文武双全》应是今年内地流行指标最高的偶像专辑之一，只可惜宣传手段的落后。而另一出比较成功的范例则是以《无所谓》出道的老新人杨坤。沧桑性感的男中音，对Ｒ＆Ｂ、拉丁、摇滚、ＰＯＰ等多元化音乐元素的娴熟掌握，使杨在从事创作积累八年后一举成名。杨的成功来自于他营造出咖啡般苦涩的音乐感觉，暗合了都市情感的伤感美。这个今年流行音乐圈最具潜质的歌手，创作手法的独特与歌唱方式的不同，都将他引向了别人无法企及的高度。
“摩登天空”作为曾经国内最风光的摇滚品牌，再次亮出了复出的信号。如果说“摩”前几张专辑还沉浸在愤怒与发泄之间，那么，至少《摩Ⅳ》已摆脱了苦难，向潮流电子发展。其中的暧昧、细腻、敏感成为《摩Ⅳ》的焦点。普遍低龄化的乐手，让人感觉到“摩登天空”的野心和它为我们带来的更广阔的空间与希望。简单、明了、快乐，也许是中国摇滚的未来之路，“摩登天空”的尝试，至少已为我们踏出了快乐的第一步。
王磊在推出《十个兄弟》后隐居回了四川老家，和《出门人》、《夜》的影响力相比，王磊已失去了他的半壁江山，他潜心从电子乐中发掘音乐快乐的宣泄口，却因为自身的沉重而宣告失败。《十个兄弟》中众多音乐元素的创造和隐藏其中的生机勃勃的欲望与过分自信，都使这张专辑在逆境中保持着必须的热情与责任。王磊的音乐已转化成对音乐本身的态度问题，在这个方面，所有人都该心存感激。
汪峰的《爱是一颗幸福的子弹》千呼万唤终于面市。抛开企图解剖社会的手术刀，留着一头温顺长发的鲍家街主唱告诉我们如何用摇滚演绎爱情和如春雨般的忧愁。平心而论，汪峰的创作能力远胜十个港台优秀创作人，而那可以撕裂天空的呐喊成为激情燃烧中的迷人光芒，这是实实在在好听且直击寂寞心灵的音乐，没有虚晃一枪的叹息，汪峰笔下的悲欢离合是失落者与忙碌者的栖息地。惟一可惜，那个曾和下岗工人“李建国”站在一起的血性男儿消失了，中国摇滚又走丢了一个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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